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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鞍锁不明,他不懂情爱之类的弯弯绕绕,只明白薛洺对于厌恶的人,都是直呼其名,根本不会遮遮掩掩:“您口中的她,是谁?”

薛洺敲着书案的手指一顿。

不耐地吐出四字:“那个继室。”

鞍锁恍然大悟:“您说她?您不在乎她,我就没管她,不过到了现在,她都还没回来。”

薛洺抬头。

他皱眉:“现在还未归来?你仔细看了?”

鞍锁:“千真万确!老大您可放心好了,您厌恶她这小人,她性子照您说得那么弱,您再像昨日一般那么吓唬她,她保准被您的威风煞气给吓得不敢回来,就怕被您杀了……”

薛洺沉默了片刻,凶煞好看的浓眉紧紧拧着。

这又是什么阴谋手段在其中?

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虽然嫁作人妇,但如今的世道乱得很,指不定会受到什么遭遇。

毕竟是明玉的妹妹。

薛洺仍旧记着,明玉死前,曾经在病榻上,拽着他的手说——

平日那么骄傲的人,低声下气地求他:

“我疾痛日加,已然无力回天,怀家仍有一小女儿,吾妹怀意玉……可嫁与夫君……维持两家之好。”

她说,这是怀家的最后一个妹妹,希望他能保持住这段姻缘,继续结两姓之好。

这也是薛洺之所以能忍意玉这么久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能忍着怀家吸血的原因。

薛洺碍于怀明玉留下的话,最终还是派了侍卫去寻。

若不是明玉,他不会去寻这种伤害他孩子的人。

看着还剩下的马匹,突然叫自己连夜从东京找过来的奶娘看着紫蝶。

随后拉起缰绳,阴着一张脸,翻身利落地上去。

大将军配高头马。

竟不凶煞,反而有种鲜衣怒马的感觉。

他呵,马扬长而去。

啧,让人难找。

麻烦。

旋即夹马身,气势更足,马蹄踏得更甚。

明玉的嘱托还在耳旁,他不得不去寻。

薛洺寻了周边意玉能藏身的地方。

但都没寻到。

他心下烦躁更甚。

他不是个迂腐的人,便开始沿路按照意玉的特征问。

“一个看着就可怜的瘦弱姑娘。”

这是薛洺在谈了她衣着特征后,又被问还有无其他的气质特征时,下意识的回复。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愈发地沉,没再说话,也不顾属下鞍锁投过来的震惊眼神。

可怜是她的伪装,评价很准确。

最终他问到了意玉回东京的消息,嗤笑一声,回了明州府邸,去看紫蝶。

果然,怀意玉跑不到哪去。

除了如今的明州,也就是东京了。

鞍锁来禀告时,薛洺就是这样的想法。

他的脸上全是嘲弄。

但鞍锁紧接着又急迫道:“据说,怀家小女儿在府里时状态很不好,她家那小丫头为了保护自家夫人的名声,对外只说是闭门养病,但却求到我面前,说她家夫人不见了……”

“虽说回了东京,但她人不见了。”

薛洺听了,沉默了半响。

但眼里全是漠然。

他对于伤害了明玉女儿的人,能去耗费时间寻,已然是恩惠。

再多的,随她吧。

他承认,自己是对怀意玉有了些许奇怪的感受,因为那张同明玉一样的脸,因她看似是可怜。

但这在明玉留下的孩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真的明玉,终究也不是真的。

他并不打算放任自己的这种心思。

只要时间久,都会淡下去。

薛洺在怀明玉这件事上,平日冷静淡漠的人,却变得极为偏激。

谁伤害到了明玉,和她有关的一切,便都不行。

薛洺极为平静,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只扔下句话语:“告诉我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一字一顿:

“估摸着,又是卖可怜的手段。若是没有伤害紫蝶,我会因着明儿的话去寻她,护她一条性命。可她心思歹毒,如今伤了明玉的女儿,紫蝶现在还晕着。”

“她如何,同我并没有关系,我很希望她能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

他们二人,本是陌生人,充其量,他也只算是她的姐夫。

如今算得上仇人。

方才去寻意玉,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是明玉的妹妹,因为明玉的叮嘱,因为他不想看到那张脸又消失在她面前。

可如今这行为,一瞧又是她的卖惨手段。

这种人的死活,同他毫无关系。

鞍锁退了出去。

也错过了寻意玉的最佳时间。

此时紫蝶仍旧未醒,真相也没人知晓,薛洺军中事忙,不得不启程回京。

他不放心紫蝶,让人准备了马车,在医师同意后,带着紫蝶回了东京

为了照看紫蝶,他总算是回了薛府居住。

之前一直在军营,除了大日子,从不回薛府。

意玉是被掳走的。

被杭州外祖的那群人给硬生生抢了过去。

她骑着马,本身是有逃生的机会的。

可手自上次被薛洺甩在了地上,已经抬不起来。

她单手握着缰绳,勉强撑着精神,掩饰住自己只能单手抓缰绳的弱点。

但所负的伤,还是被成日沉醉于斗马的表弟发现了。

杭州外祖家的表弟技术高超,只一个转弯,使得意玉也得猛转弯。

而后,一个翻身,意玉的手臂使不上力气,滚下了马,身体彻彻底底在地面上转了好几圈,骨头磕伤,身体彻底不能动了。

脸上也氤氲点点血迹,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彻底晕死了过去。

薛洺住家这些日子,是由鞍锁来莫离这给薛洺拿的汤药。

他经过意玉伤害紫蝶的事,总算是消了死志。

本来,薛洺打算等死对头丞相下马,自家的一对儿女没了威胁,便随着明玉而去。

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明玉不愿合葬,因为她明确说过,死后万万不可开棺,不想被曝露了身体。

薛洺打算把自己埋在她身边,两个棺材相靠着,也算是合葬了。

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人,如今勉强能稳住心神,心中只有明玉。

但假以时日,时间长了,出现了新的诱惑,他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最好法子就是尽快去死。

可如今他发觉,这个继室,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他见识过这女子幼时的模样,卑微瑟缩,而他的妻子明玉,却被收宠爱,大方得体。

心里必然扭曲。

如今对紫蝶下手,便是个兆头。

若是他走了,这继室,八成会怨恨到她姐姐头上,把火气撒在明玉的一对儿女头上。

所以,他便不能死。

薛洺没了能解脱的最好法子。

少年夫妻,互相扶持着,从薛洺初出茅庐,到荣光璀璨的将军,他们共同抚育一对儿女。

朝廷出计、战前温存,战后同庆。

怀明玉是吊着薛洺的一口气,是他的生机沃壤。

薛洺幼时,爹娘都是不管他的,那时候还在闹分家,他被三叔父鞠养,没什么值得全身心信任的亲人,算得上寄人篱下。

始离襁褓之际,才遇上个明玉。

明玉,是薛洺前半生唯一的至亲至近之人。

可以说他光荣的,值得提起的温馨幸福日子,都有明玉的参与,也是明玉让他沉闷的人生有了大放异彩活着的冲劲。

早些年没了明玉,他算得上是被抽走了半数生气。

整个人颓丧阴鸷得要死。

怀着这样的死志,他面对“母亲”送来的汤药,原先为了孝道,断断续续只喝一口那汤药。

而如今,为了保护孩子,担起责任,让自己不沉溺于丧妻之痛,薛洺主动喝起了那汤药。

苦涩生硬的感觉流入肺腑,让他麻木死寂的人生中,总算有了点认知。

至于为何现在是鞍锁去拿汤药。

一来是薛洺不住军营了,自己拿省事,他不喜欢麻烦。

二来,就是最主要的——

莫离不伺候了。

莫离本来熬药,就是为了同意玉多待一会。

如今意玉不在,莫离就懒得对任何人施法什么好心,薛洺不来取,怎么,还要去送?

若不是意玉去明州前叮嘱,连药都不会熬。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几本医书。

鞍锁同莫离是老熟人了,所以来得也很畅快,轻车熟路就摸进了莫离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到处都晾晒着草药,本本堆砌的医书都放在黑木架子上,虽说很有条理,但是密密麻麻的,还有些罐子里装着奇葩虫草。

哪怕是鞍锁这个军营的兵士,也都胆战心惊,最终来到莫离院子前,才算是安下心来,嘴里嘟囔着:

“莫离这人可真怪,这些个瓶瓶罐罐这班吓人,军营里的汉子都进不来,怪不得这些年身边都没个姑娘……”

这个时间点,莫离这怪人应该是在钻研药物,这人是妥妥的为医药奉献一生,可谓废寝忘食,连讲儿女情长都不乐意讲。

除了每月固定给皇族看诊,就只抱着自己的医书研究。

鞍锁很是熟稔地推门进去,

他以为,莫离定是还在捣鼓自己的那堆草药。

谁料,却见穿着青色女子衣袍,皮肤白得渗人,生得有妖气,美得雌雄莫辨的莫离,正认真地穿针引线,在细致地绣一件……粉藕色的不明衣物?

细致到连抬头看鞍锁一眼都未。

鞍锁大骇。

缓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他是个直肠子粗莽壮汉,没有什么弯弯绕绕,震惊地呼出声:“莫公子,你平日虽喜好身着女装,但颜色可都是穿男子形制!”

“怎么如今这么变态了?此般粉嫩的颜色,你也要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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