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进馄饨店的门厅,林星澈拖着地,顾云来穿着休闲装,懒洋洋地倚在柜台旁,手里拿着手机低头刷屏。
“顾少爷,你是寄宿的,不是来度假的。”林星澈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要么帮忙,要么别挡着我的路。”
顾云来依旧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容。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林星澈,眼底有些戏谑的光:“我来度假也没错吧?你不觉得这地方的气氛很适合放松吗?”
林星澈对他的不紧不慢有些无奈,轻轻一哼:“你倒是放松了,我可忙着呢。”她拖着地的步伐没有停,似乎打算以此逼迫他作出反应。
顾云来看了看她的动作,终于抬起手,轻松地把手机收起来,靠近一步:“好吧好吧,替你工作一会儿,免得你抱怨。”他转身拉开了柜台下的一只小柜子,找出了一块抹布,做出一副要帮忙的模样。
林星澈看着顾云来收拾餐具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开口:“喂,小少爷,你妈应该挺担心你的吧?”
顾云来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擦桌子,语气冷淡:“担心?她只会觉得我丢人。”
林星澈语气玩味:“那跟你那位‘师兄’又是什么情况?”
顾云来的手抖了一下,水盆里的水溅了出来。他咬着牙,低声道:“别提他。”
“得,挺敏感啊。”林星澈挑眉,“你俩的事儿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不想解释一下?”
顾云来猛地转身,语气中透着怒意:“解释什么?老子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林星澈眯起眼:“那你现在跑我这儿躲着,是想证明你有多独立?”
“林星澈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顾云来怒吼,抹布狠狠甩在地上,“我喜欢男的又怎么样?喜欢女的又怎么样?你他妈管得着吗?”
林星澈冷冷看着他,声音低沉:“小兔崽子,你以为我是在可怜你,跟你玩什么姐姐妹妹的游戏?”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顾云来下意识想挣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我收留你,是因为看你还有点骨气。但现在看来,也就是个会躲在别人后面撒泼打滚的少爷。”林星澈语气冰冷,眼神如刀。
顾云来强撑着镇定,语气却带着刺,“你收留我是不是另有目的?”他冷笑着靠近一步,“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有钱有势,想攀上点关系?表面装善良,背地里盘算怎么从我身上捞好处。”
林星澈盯着他,脸上的冷意更甚。
“你们这些穷人不就是这样吗?”顾云来继续挑衅,语气尖锐,“让我在这,是不是等着我欠你人情,然后好从我家捞点好处?怎么,觉得我现在跟家里闹翻了,是个好机会?”
话音刚落,林星澈一拳直接砸在顾云来的脸上。这一拳用了十成力,顾云来踉跄后退,撞到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你他妈再说一遍?”林星澈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如冰刀般刺向他,“在这跟我耍横是吧?”她一步上前,一把揪住顾云来的领子,语气低沉而凌厉,“有种现在就滚回去跟你妈对着干,别在这儿跟我撒泼,算什么男人?”
顾云来捂着脸,眼里充满了震惊和委屈,他靠着桌子缓缓滑坐在地上,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
林星澈冷笑,松开了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顾云来,喜欢谁是你的事,失恋也不丢人,但你真以为在这发疯就能证明你多了不起吗?”
顾云来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躲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还有,你的师兄呢?”林星澈逼近一步,语气充满讽刺,“他知道你为了他跟家里闹翻吗?知道你在这儿吗?你不过是在这跟我发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赶你走。”林星澈盯着他,声音冰冷,“但你敢这样跟你妈说话吗?敢当着你师兄的面这么嚣张吗?”
顾云来终于崩溃,整个人蜷缩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声音带着哭腔:“他又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没用……”
林星澈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顾云来,喜欢一个人没什么丢人的,失恋也不丢人。但如果你连自己都不尊重,别人又凭什么看得起你?”
顾云来抬头,眼睛通红,声音沙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简单。”林星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逃避了。喜欢谁,就坦坦荡荡去面对,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可别用这种方式折腾自己,更别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
店外,沈放正准备去便利店的脚步突然停住。透过玻璃,他看到林星澈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意。那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女孩,此刻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眼神冷得让人心惊。
她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像刀子:“顾云来,我确实想变成有钱人,但我的钱,都是靠这双手赚来的。和你不一样,我的钱上没有沾着别人的眼泪,也不需要靠嫁给任何人。”
沈放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手里点燃的烟燃了一半却忘了抽。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星澈,倔强、锋利,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捍卫自己的尊严,透过玻璃传进沈放的耳朵,月光洒在店面上,映出她倔强的侧脸。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能让我爸再也不用去医院。”她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哽咽,但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沈放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烫了一下他的手。他低头看了一眼,将烟掐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店内的气氛终于安静下来。林星澈拿着墩布,眼神冷冽地瞥了一眼顾云来:“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少爷,你要是再敢撒泼,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顾云来低头认真拖地,嘴角带着几分讪笑:“林星澈,你下手是真狠。”
“那当然。”林星澈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轻快,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屑,“我这可是专治各种不服。”
沈放站在店外,玻璃窗内的场景清晰地映入眼中。林星澈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笑,但她的背影却莫名显得孤独而倔强。争吵虽然平息了,可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疲惫,还是被沈放敏锐地捕捉到。
他不是一个会关心他人生活的人。那些繁杂的情绪和琐碎的挣扎,对他而言向来无关紧要。他习惯了冷眼旁观,隔绝自己。但林星澈,却让他的目光一次次停留。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职业习惯。她是案件的重要人物,他必须观察她,了解她的性格,掌握一切可能的细节。可这份关注,似乎比“职责”多了一分无法忽视的成分。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场景。就在她转身去拿药水时,他注意到她手指关节上的几道伤痕,像是长期劳作留下的印记。
“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沈放当时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盘问。
“嗐,干活呗。”林星澈甩了甩手,嘴角扬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酒吧卖酒,台球厅赌球,便利店通宵排班……哪儿钱多我就去哪儿,殡仪馆都干过,这点小伤算什么。”
“你做过这么多地方?”沈放淡淡问,目光停在她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是。”林星澈从容地将药水涂在纱布上,抬起头笑了笑,“我可不挑活儿干。酒吧里的醉鬼,台球厅打架的混混,我都见得多了。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早就被人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沈放却听出了其中的艰辛。他没有接话,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张自信而又疲惫的脸。嘴角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但眼底深处的倔强却怎么都藏不住。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却迅速压了下去。
“多余。”沈放低声自语,眉头微皱,将烟狠狠掐灭。他的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起伏,就像在训斥自己。
沈放回到那间简陋的公寓时,已经是夜深人静。空旷的空间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公寓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切都显得冷清、简洁,仿佛与他的性格完美契合。唯一让人感到些许温暖的,是窗台上那盆生命力顽强的多肉植物,它在这个孤独的空间里,坚韧地生长着。
他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盆植物上,而是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夜空。
夜晚的空气格外清冷,微弱的街灯映照在远处的楼宇上,略显苍白。沈放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回避什么。
林星澈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她那句轻描淡写的“干活呗”,那份倔强和不屈,像是一道难以言说的伤口,深深地刻在了沈放的心底。
他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这些无关的情感压下去。工作、职责,冷静,这是他一贯的态度。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远。心底的那些不明所以的波动,他只能把它们埋藏得更深。
窗外的夜依然深邃,寂静无声,而他的思绪,却不再单纯。案件的线索还在脑中清晰地梳理着,林星澈的身影,却像是一根刺,不自觉地插入了他的每一个瞬间。
沈放正准备整理案卷时,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
“沈哥,又发现了新的死者。”
挂断电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套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那些隐约浮现的情绪,瞬间被案件的紧迫感压了下去。他的职业本能迅速接管了他的大脑,冷静与理智再次占据了主导地位。
公寓的门被关上时,沈放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那盆多肉植物依旧安静地站在窗台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沈放的眼睛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迈步走出门外。
沈放开着车,车内只有警笛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回响。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程建集团去年废弃的建筑工地,发现的人是在市内捡垃圾的流浪汉,晚上回来之后发现的。”任莫言坐在副驾驶,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忧虑,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沈放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车速稍微放慢,继续驶向目的地。
后座的徐檬是第一次出外勤,她看到沈放和任莫言神情凝重,沉默不语的两人让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她的手指在膝盖上紧紧捏着,不自觉地瞥向窗外的街景。
任莫言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安慰。“别担心,现场的情况我们会处理,你主要在外围观察。”
这桩案件,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背后隐藏的,已经是一起单纯的谋杀案了。
车速渐渐减慢,转眼间,沈放已经将车驶入了案发地点的工地附近。
工地上灯光昏暗,四周的建筑物破旧荒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钢铁的腐蚀气息,仿佛这个地方已经被遗弃了很久。
几名警察站在外围,维持着秩序,警戒线内外的昏黄灯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仿佛映照出一个死寂的世界。
沈放和任莫言下车后,径直朝着指引的地方走去。步伐沉稳,沈放的目光如常,冷静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模样清秀,依然睁着的眼中依然保持着那种无法消散的惊恐。
她显然是在最后一刻匆忙离开家,身上的白色T恤衣领皱巴巴的,似乎是在急于穿上或整理时造成的。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牛仔裤,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一双白色运动鞋,鞋面上有些许灰尘和泥点,显然她在慌乱中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她静静地躺在一片废墟中,脸色苍白,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定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方向,仿佛她看到了什么令她无法承受的恐怖东西。
沈放俯下身体,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过去,只有周围的一片烂尾楼。
任莫言走上前,盯着那张已死不动的脸。死者眼中那种定格的恐惧,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案件背后藏匿的更深层次的危险。
沈放目光落在死者身边那个不起眼的米色帆布挎包上,"看起来死者很谨慎。"沈放一边戴上白色手套,一边说道,"只带了最基本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里面除了几张纸巾和一支口红外,就只有一个精致的香水盒。
那是一个深紫色的包装盒,边角压着烫金暗纹。沈放将香水拿出来时,玻璃瓶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瓶口的封条——它被撕开了一半,却又像是突然停住,留下了不自然的痕迹。
这个场景莫名地触动了沈放的记忆。"这个香水,"他轻声说,"和陈雨欣公寓里的那款很像。"他记得陈雨欣的梳妆台上摆满了香水,其中就有这个特别的瓶身设计。
任莫言正在用相机记录现场,听到这话立刻转过身来:"你是说这可能和陈雨欣的案子有关?"
一旁的徐檬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这是'夜慕'香水,去年冬天刚上市的限量款。"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款香水从不对外出售,只作为品牌给VIP客户的私享礼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之前在社交媒体上引起过热议。"
沈放的表情变得凝重。"所以这是一份礼物,"他若有所思地说,"可死者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又为什么只拆开一半就停下了?"
任莫言环顾四周,工业区废弃的机械设备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选这里真够隐蔽的,"他压低声音说,"没有监控,人迹罕至,凶手显然经过了精心策划。
“没有明显外伤。”崔法医低声自语,抬头看向沈放,“死者身上的皮肤很完整,没有任何刀伤或枪伤,也没有防卫伤。”
沈放点了点头,眼神却没有离开死者的脸:“那死因呢?”
崔法医的手指轻轻滑过死者的颈部,停在了锁骨附近,“死因初步怀疑是急性中毒。”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根据尸检的初步结果,死者的胃内容物含有不明物质,这些物质的量非常小,显然并非立即致命。中毒应该是缓慢发生的,毒物可能是通过食物或饮料进入体内,需要解剖确认。”
沈放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移向死者的面容。死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死亡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她的表情扭曲,给人一种极度痛苦的感觉,仿佛在经历了一种极端的折磨。
“她最后是受了很大的痛苦。”崔法医继续说道,“从死者的面部表情来看,显然是在死亡前遭遇了剧烈的生理痛苦。她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应该是因为毒物迅速对神经系统产生了影响。”
崔鑫叫住沈放,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紧张:“沈放,过来看一下。”
沈放走到崔鑫身旁,他的手指轻轻的抬起死者的手臂。
“你看,死者的双臂上都有注射的痕迹。”崔鑫低声说,目光专注地停在那两道清晰的针眼痕迹上,“和陈雨欣一样,跟我们之前推测的急性中毒相符,但目前不能确定是口服还是注射,这个,是最新的注射痕迹。”
沈放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他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死者的双臂。那些针眼也是层层叠叠,痕迹明显。
“这些注射痕迹,应该是在她死亡前一段时间留下的。”崔鑫继续分析,“我怀疑,这可能是她服用了某种毒物之后,又通过注射加速了毒物的传播。等我回去测一下成分,很有可能,也是添加了乙mi的。”
沈放、任莫言和徐檬回到警局时,已经是深夜。整座大楼沉寂无声,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在走廊上投下微弱的光线,映照出空荡的走廊和每一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沈放迈步走进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办公室内已经有几位同事在忙碌着。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沈放转头问身后的刑警。
“随身的身份证件显示,死者叫林雯雯,23岁,经贸大学的学生。”刑警翻看着记录,继续说道,“她也有兼职,在附近几家酒吧有工作记录。”
“都有那几家酒吧?”沈放的目光微微一凛,显得有些警觉。
“卡萨布兰卡,天堂鸟这些比较流行的。”刑警补充道,“不过她的室友说,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经常提到在酒吧里遇到一些不太对劲的人。”
沈放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这些细节的关联。他目光转向了法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她是不是有过一些防备的迹象?或者说,曾经表现出某种警觉性?”
法医点了点头:“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反抗痕迹,看来她当时并未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像捆绑痕迹和脸上的痛苦表情,似乎表明她在临死前曾有过强烈的不适感。”
沈放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有没有可能,她是被某个熟人或者信任的人设局的?”他低声自语道,“或者,某些人已经盯上她很久了。”
刑警接过话茬:“她的室友提到过,她最近常常担心自己被某些人盯上,甚至几次提到感觉到有个陌生人总是在酒吧附近出现,或者她的朋友圈里有些不太靠谱的人。”
沈放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连串碎片化的信息。酒吧,陌生人,信任,死亡——这些线索虽然表面上没有直接联系,但在他的直觉中,这些都意味着某种被精心安排的阴谋。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刑警,“去查一下,林雯雯在这些酒吧的具体工作记录。尤其是她遇到的那些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