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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早在三年前,他上任之时,陛下便已下旨,若无皇令,国师,不可擅自离京。否则,就地射杀。

有些东西,就算毁掉,陛下也不会让它落在别国手里。

“可是丞相府没落,你受你父亲牵连?”他以为他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可千提还是傻乎乎的猜不出他的身份:

“你等着,待我回姜国,请父皇出面,让你们的皇帝免了你的罪便是,届时你想去哪便去,才不用被这般牵制。”

封易初嘴角含笑,没有作答。

素色长袍被微风吹拂着轻轻舞动,宛若流云缠绕身侧。他微微敛神,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容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有淡淡的愁绪在眼底氤氲。

“公主,该启程了。”一枚玉佩落在她手心,是那日在国师府婚房中,她作为逃婚报酬抵给他的那枚:“这玉佩用途特殊,以防有心之人利用,公主还是不要随意向外人展示为好。”

“好……”千提攥着玉佩小跑几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回眸朝他挥手:“阿初!等我!”

封易初浅笑回应。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于胸前,脊背缓缓下沉,他朝她郑重行礼,一字一句,仿若诀别:

“殿下,保重。”

长睫微颤,犹如受惊的蝶翼,泄漏了他内心深处的不舍。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面前,拥挤的人群将往昔吞没,他站在往来人潮中,连呼吸都隐隐泛着痛意。

“公主,你又将我抛下了。”

他艰难转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拖着这幅身躯离开的。

祭坛之上,鲜果、牛羊、美酒,各色极品摆满祭台,于暖阳下闪烁着点点诱人光泽。祭坛之下,彩旗猎猎,乐师手持乐器侯在一旁,百官着朝服分列两侧,已然等候多时。

眼见吉时将至,国师却迟迟未至,一种大臣皆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若过了吉时,祭祀失了灵验,陛下定要怪罪下来!”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不大,却如钟声回响在人群中,激起阵阵窃窃私语声。

“我看他是压根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脾气不好的老臣两袖一甩,眼中透出一丝愠怒:

“平日里不来上朝,皇上偏袒他也就罢了!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他竟然还如此不知轻重,当真是要反了天了!”

“张大人对我意见好像很大啊——”

冷若寒冰的声音自长阶下响起,封易初着一袭红黑色国师袍拾级而上,领口由金线绣制而成的祥云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仿若谪仙临世。

冷眸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名大臣身上。他冷笑一声,话语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清冷气息:

“正巧我嫌这差事麻烦,不如我这国师之位让给你,你那位子,也给我坐坐?”

“封珩!”林大人被他一番话气得胡须都在颤抖:“狂妄小儿!狂妄小儿!封庭渊怎会生出你这般不知礼数的儿子!也难怪他宁愿偏袒一个庶子都不……”

“够了!”画扇瞥见封易初微微上扬的唇角,赶忙出言打断:

“张大人,国师虽是前丞相所生,却是陛下一手带大的,你这般,莫不是对陛下有所不满?”

她眉峰微挑,一语中止了二人的争论,又道:

“既然国师已及时赶到,此事便莫要再争论。陛下如今龙体欠安,你我更该将此事办好,莫辜负圣上心意——张大人也不想因逞这口舌之快而误了吉时吧?”

“丞相所言甚是。”张大人住了嘴,尽管心中仍有不满,但画扇说的没错,国师已到,吉时未过,他实在揪不出什么别的错处。

思至此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整理衣冠退回列中,银白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带着几分沧桑。

封易初收起眼底愠色,缓缓登上祭坛。玉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般流程先前礼部已与他演习过无数次,如今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将这做完。

一壶美酒,祭天地四方,敬江山社稷。台下众臣跪拜行礼,他着一袭红黑色国师袍立于祭坛中央。庄重、典雅,美若谪仙,又带着丝丝妖冶。

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他都不在乎。

可他只想知道,在她心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国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真……那样不堪吗?

直至金樽换做木樽,艳阳变作明月,夜风绕过指尖,他在酒楼买醉,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日怎的了?跟吃火药了似的,心头不快?”顾衍之缓步上前。身上的官服已然褪下,他着一袭绛红色常服走来,举手投足都透着股淡淡的的书卷味:

“又不是夫人跑了,至于吗?”

戳及痛处,封易初偏过头去不理他。

晚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墨发,他倚窗而坐,冷眸自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扫过,带着股淡淡的哀伤。

“不是……”顾衍之意识到不对,猛地坐直身子:“真跑了?”

他嘴角微微下撇,抬手扶正头顶因这一动作而有些歪斜的发冠,缓过神来:“……你放的?”

“此事我自会向陛下禀明,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封易初微微垂眸,长睫如蝶翼轻颤。他动了动身子,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愿嫁我,我又能如何?”

“她又不知你就是国师,你怎知她不愿?三年前你便什么都不愿说,让她走了一次,如今三年过去,你竟还这般,你就不能……”

“衍之,你我不一样。”封易初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划痕,沉声道:

“你与丞相青梅竹马,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自然会站在你这边。可我与千提……从一开始便立场不同。现在两国交好,她尚且对我存如此敌意。如若有朝一日,两国兵戈相向,我与她,又当如何?”

封易初哑然失笑。

若是她回到姜国,发现他就是国师,会怎么想呢?会后悔吗?

是会后悔那日逃了婚?还是后悔……没有早些杀了他。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中,眸光婉转,似在思索,又似在犹豫。良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去找丞相吧,我累了,想自己一人静静。”

顾衍之薄唇轻抿,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良久,他无奈摇头,转身离开。

身后,封易初睫羽轻颤,已然带着几分醉意。

烈酒入喉,辛辣而刺激的滋味的自口中蔓延至胸腔。

“砰”的一声,手没拿稳,酒坛落地,碎成一地碎片。他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触碰自碎片断面划过,擦出几点血珠。

“嘶——”

破落小院中,千提吃痛发出一声低呼,缩回手:“球球你弄疼我了……”

球球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话,收起爪子,圆滚滚的身子趴在千提身前的地上。它似乎有些自责,眼珠乌溜溜的,时不时向上移动,小心翼翼地看着千提。

“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你力气实在太大了些,这般胡来,容易伤着人。”

千提微微蹲下身子,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摸过球球的头顶。球球似是被她逗痒了,毛茸茸的脑袋晃动着,轻蹭她的手心。

千提拽拽球球的耳朵,若有所思地抬头,灵动的眼眸倒映着天上明月:

“奇怪了,阿初怎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莫不是放我出城的事败露了,被国师那狗贼抓住了?”

愁绪如藤蔓在心中蔓延,几乎将她整个心脏缠绕。幸而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屋外想起,恰似夜鸟振翅,细微而清晰。

半掩的院门被人自外面缓缓推开。如水的月光顺着门扉倾泻而入,勾勒出一道银白的光带。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缓缓踏入院中,手中抱着的翠绿竹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踏月而来,仿若自九重天宫上落入凡尘的谪仙,周身萦绕着的清冷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阿初。”

封易初闻声一怔,缓缓抬眸,只见少女踏着月色朝她奔来,眉眼若春日初绽的桃花,娇俏动人。

手中竹枝恍然落地。

“你……没走?”他似乎喝醉了酒,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平日里冷如寒潭的眼眸在此刻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透着几分迷离与慵懒。

他眉峰微蹙,确定眼前之人不是他酒醉产生的幻觉后,才终于开口:“为何不走?”

尾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期待。

千提眨了眨眼睛,将那枚令牌交到他手心。不管他与丞相是何关系,今日她真若持这令牌出城,难免会查到他头上。届时以国师那杀人如麻雅思必报的性子,还不知要怎么对他。

连累他受罪,是她万万不愿看见的。

“不想连累你,还有……”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带笑,墨色的瞳仁中,他与明月并存:“舍不得你。”

这话不是假的。

三年前她已经为了姜国离开过他一次了。那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忘怀,可以放下,却还是时常在夜半无人时,想起那个惊艳了岁月的少年。

她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但或许连老天都不舍得见她如此,给了二人一个再见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纵然他家世没落生活拮据,却还是会努力满足她所有需求。

他虽然不说,偶尔小气到连话本子都不让她看,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却不会掺假。

千提本以为三年前狠心一别,便是彻底与过去告别,再不会对他动那般念头。

可直至离开京都的那刻,她站在城门外,回头看着那高耸的城墙,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那颗心又悄然回到了他身上。

若真如他所说,两国不会因她一人而坏了这太平局面,那么三年后的今天,她想再任性一回,不做公主,只做千提。

做那个刁蛮任性,哪怕他不喜欢她,也能在他身边纠缠不休的孟千提。而不是那个必须为大义舍弃一切去和亲的岁安公主。

哪怕有一天,或许她会被国师抓回去,在那压抑的四角高墙内度过一生,但起码,此刻,她曾为自己活过。

作为孟千提而活过。

“听清楚了吗?”千提两手叉腰,昂起脑袋望向封易初,任性刁蛮的模样与三年前无异:

“我说,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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