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独有的气味飘散在乾安宫中,隆昌帝俊眉紧锁看着手里的奏章,多年良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失了控。
“放肆!皇后是想干什么?朕正值壮年,就撺掇朝臣立太子,是在诅咒朕么?”
黄德发恨不得立刻隐身,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等现在进来换茶是干什么,真是会挑个时候。
“陛下息怒。”
隆昌帝摔了手里的折子,没了继续批折子的心情,快速的转着自己手里的珠串。
“召令嫔过来。”
“奴才遵旨。”
隆昌帝叫住要出去的传话的黄德发:“罢了,今日风大,令嫔身子一直不好,别折腾她了。召贤妃过来吧!”
黄德发连忙应是,心里暗暗思忖。怕令嫔娘娘吹风,那不是有暖轿么。
陛下对心思真难猜,不过顾惜令嫔娘娘是真的。令嫔娘娘这成为宫妃才堪堪一年,就成了一宫主位,当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贤妃步入殿内解下披风,屈膝行礼。见隆昌帝冷若冰霜,不由暗忖看来事成了。本宫可不能白白吃了个闷亏,不知这份回礼可满意。
隆昌帝坐在一旁的榻上问道:“五皇子近来如何?春日里天儿虽渐暖,但小孩子身子骨还是娇一些,要注意。”
贤妃拿起桌上橘子,剥了起来:“皇儿一切都好,陛下尝尝这橘子吧,甘甜可口很是不错。”
隆昌帝拿起一瓣尝了一口:“味道是不错。”对着一旁的黄德发吩咐道:“给太后送去三篓、贤妃和令嫔处各两篓。”
贤妃闻言欢喜谢恩,皇后啊皇后,这次只怕你面上彻底无光了。
黄德发亲自带着贡橘去往承乾宫,陛下今日刚刚动怒,能躲还是躲一躲吧。
“奴才给令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锦瑟温声叫起:“免礼,公公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黄德发白净的胖脸上满是笑意,瞧着就喜气:“回娘娘的话,是陛下惦记着娘娘。方才在乾安宫陛下吃着贡橘不错,特意叫奴才送过来。这贡橘一共才进上来十篓,太后和陛下各三,娘娘和贤妃娘娘各二。”
锦瑟倒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运送不易,能在早春吃到水果确实不容易。
空间里果蔬无数,要什么有什么,还真不缺这一口。
锦瑟十分大方:“有劳公公了,本宫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些个。芙蓉挑出十个来,一会儿让公公带回去。”
黄德发连忙推拒:“这可使不得,这贡橘进上来的少,那儿是奴才能享用。”
锦瑟温声细语:“之前公公对本宫很是照顾,又自小伺候陛下。颇为辛劳,几个橘子罢了,快别推辞。”
一番话说的黄德发很是暖心,不过是提点过娘娘几句罢了,娘娘却记了这么久。他们这些阉人,比宫女更让人嫌弃。因在御前做差事,多少宫妃明面讨好,背地里骂他们,这份尊重实在难能可贵。
“奴才多谢娘娘。”
锦瑟还不知道几个橘子,居然拉拢了御前总管。
等黄德发离开,锦瑟看了看手中的橘子,十分想都给芙蓉他们分了,最终还是忍住了。好歹是贡品,要是真这么做太招恨了:“黄公公挑剩下那篓子,你们分着吃吧。”
芙蓉几人连忙谢恩。
金乌西沉,玉盘高挂。柔和的月光,映在柳枝的嫩芽上,树影随风摆动。
“娘娘不好了。”
皇后面色不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碧玺焦急回话:“老爷的门生,上奏请陛下立太子。”
皇后手中玉簪落地碎成两半:“父亲糊涂啊!不行,本宫要去请罪。”
碧玺拉住皇后:“娘娘你不能去啊,若是此时去了,岂不是做实了娘娘您和前朝有联系,陛下只会更加反感。娘娘不如吩咐何常在明日去陛下跟前走走,探探陛下口风。”
皇后拍了拍桌子,心中费解:“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那就吩咐何常在去吧。”
骄阳初升,轻风徐徐。不冷不热,打在脸上舒爽宜人。
锦瑟用帕子遮住脸,小小的打了个哈气,这一大早的还要开早会。
“令嫔娘娘到!”
行礼问安后落座,锦瑟好奇的看向对面:“姣嫔姐姐肚子有五个月了吧?”
姣嫔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一脸慈爱:“是啊,就是太闹腾。”
锦瑟捡好听的话说:“闹腾好说不定是个小皇子呢,皇子总是活泼一些。”
姣嫔倒不执着男女:“都好,自从四皇子走后。我这心和生生掰去一块似的,要不是这个孩子来了,说不定……”
顺嫔打断道:“妹妹快别说这样的话,看你这个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皇子。”
故意拖着时间过来的贤妃,拖长调子道:“哟~顺嫔这话本宫就不认同了,顺嫔又没怀过皇子。”
皇后正好出来,众人连忙行礼问安。
“都坐吧。”
皇后依旧笑容端着温和:“方才妹妹们都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贤妃冷嘲热讽:“这不是顺嫔说姣嫔肚子尖尖的,八成是个皇子么。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顺嫔生的不是公主,而是皇子啊?”
皇后看向姣嫔的肚子,不知是不是贤妃话的引导,确实瞧着尖尖的,若是姣嫔真的在生下皇子。那封妃只是时间问题,此人背后捅刀子,心思颇多。这孩子绝不能生下来,不然姣嫔使些使些阴险手段对付皇儿怎么办。
姣嫔无所谓的道:“本宫倒是希望是个公主,顺嫔姐姐的羲和公主就很贴心。”
贤妃轻笑一声,本来今日她主要目的也不是姣嫔,便放过了她,转而对着上座皇后道:“瞧着皇后娘娘眼下青黑,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锦瑟见贤妃今日火力全开的样子,很是不解。贤妃性子不是一向温婉么,莫非生产后变了性子?
贤妃当日血崩,人差点没了。姣嫔是其早产的导火索,贤妃针对在所难免,可是贤妃为何要对皇后如此呢?昨日可是初一,贤妃不可能不知道宫里规矩。
皇后脸上都神情差点维持不住:“不过是本宫昨晚贪杯,多喝了些茶水罢了。”
贤妃假意关怀:“伺候皇后娘娘的奴才好不尽心,实在该打。不过臣妾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还以为皇后娘娘是气陛下昨日,宿在臣妾宫里了呢。”
皇后养气功夫极佳,咽下这番嘲讽:“陛下慈父心,想来是关心晟儿。本宫和陛下夫妻一体,自然同心同德。”
锦瑟默默吃茶看戏,期待这贤妃接下来的话。
贤妃轻笑一声:“是啊,陛下确实喜爱幼子。长大了,便没了活泼劲儿了。”
皇后面色一僵,她可以接受贤妃挑衅,但绝对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皇儿不是,“幼子可爱,陛下自然多疼爱几分。二皇子作为嫡长子,自然要做好一个兄长的榜样,将来也可教导幼弟。”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贤妃失了皇长子,虽得了五皇子,但在不能生育,失力颇多。
贤妃攥紧茶杯,她的大皇子,还有她的明儿。本宫与你势不两立!等着吧,这只是刚刚开始,嫡长子,哼!本宫皇儿的长子之位不是那么好占的!还有姣嫔这个推波助澜的贱人,都别想好过。
贤妃笑魇如花:“是啊,二皇子和皇后一样都是最友爱体恤不过的。臣妾等也该上行下效,昨日陛下赏了臣妾和令嫔贡橘,想来陛下一时疏漏,未曾想起皇后,不如臣妾分皇后娘娘一篓子吧。”
皇后克制住怒火:“不用了,本宫不爱吃橘子。令嫔妹妹年轻,自然贪嘴。”
得,自己到成了两人话里的刀子了。你说我不得宠,我嘲讽你年纪大。
贤妃意有所指的夸赞起来:“令嫔妹妹风姿绰约,艳丽无双。陛下自然喜欢,臣妾有时都羡慕令嫔妹妹娇容。”
锦瑟被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开口:“贤妃娘娘妙赞了,娘娘清丽婉约,如明珠璀璨,臣妾萤火之光,如何和娘娘相比。”
贤妃娇笑道:“令嫔妹妹太谦虚。”
皇后脸上笑意维持不下去了,贤妃这个贱人。不过她是皇后,用不着和妾室比容貌。
“妹妹们各有千秋,都是花中海棠,娇丽无双。”
贤妃脸色一沉,老女人竟然讽刺她是妾。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她年长几岁,皇后的位置不一定是谁的呢。
皇后见贤妃消停了,淡淡的道:“时候不早了,都退下吧。”
“臣妾等告退。”
看了一出好戏,锦瑟由若素扶着回了宫。春日到了生机勃勃,也就没有坐轿撵,一路朝着御花园走去。
锦瑟低声问道:“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初一这样的大日子,去了贤妃宫里?”
若素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娘娘您不知道,昨日一早皇后父亲的门生上折子,请求陛下立太子。”
锦瑟大吃一惊:“这……”
难过隆昌帝这么生气,隆昌帝不过而立之年,春秋鼎盛,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皇后父亲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