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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离开西苑,江望榆一边回想他说的话,一边走进一家铺子。

“公子。”铺子里的伙计立刻迎上来,圆脸堆满笑容,“您想买些什么?我们这里笔墨纸砚都有,您往这边仔细瞧瞧。”

这家铺子占地还算宽,依照文房四宝划出四片地方,各式笔墨纸砚整齐有序地摆放。

她扫了一圈。

纸张常用,但卷成一卷,送的时候,怕是不大好拿。

毛笔略小,送的时候太轻。

顺着昨夜元极指点时的思路,江望榆想了想,走到摆放砚台的柜台前。

砚台之中,以端砚、歙砚等最为闻名……也最贵。

她暗中摸摸袖子里的钱袋,认真听伙计介绍各方砚台。

此间只是家普通铺子,摆出来的多是普通的砚台,价钱自然不会贵比千金。

听了大半晌,她指着一方砚台,“这个,麻烦用盒子装起来。”

砚台轮廓是最常见的方形,材质为普通石头,上面雕刻几画简单的祥云纹。

“好嘞。”伙计笑容满面,语气越发热情,“公子,您别介意,我就多问几句,您买这方砚台是打算自己用,还是送人?”

“送礼。”

伙计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既然是送礼,外面的盒子要用得好些,不如您再买点别的东西?我给您换一个漂亮的锦盒,这样送礼的时候,您的面上也有光。”

江望榆的视线往旁边偏移,看见摆在架子上的一排墨锭,想起家里的墨好像是快用完了,便添了两块普通墨锭。

伙计多卖出两样东西,笑容更甚,果真换了一个盒子,四周雕刻几朵如意祥云纹,比先前四面光滑无纹的盒子漂亮多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钱袋,抬眸看见伙计正在包那两块墨锭,忽然开口:“等等。”

伙计当即停手,“公子还想再买些什么?”

江望榆转回柜架前,仔细打量上边的墨锭,选了一块色泽纯黑的墨锭,“这块另外包起来。”

“好嘞。”伙计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依次装好,“总共一两三钱银子。”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碎银。

伙计收了钱,笑眯眯地问:“公子,可否需要咱们帮您送回家里?”

“不用。”

她抱起锦盒往外走。

伙计态度很好,一路送出铺子,不忘热情吆喝:“公子,您下次再来,还可以给您算便宜些。”

江望榆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来,仰头观看天空的太阳。

刚过辰时正,时候还很早。

她抱住怀里的东西,估算一遍从这里到家和到回春堂的距离,发现去回春堂更近,当即脚尖一转,径直走到回春堂的后门,敲了敲。

“这是……”孟含月打开院门,目光落在她的怀里,“十五,你是来送礼的吗?”

“不是。”江望榆顿了顿,“孟大夫,我等会儿再去礼物送给你。”

“行啦,进来吧。”孟含月轻笑,“刚刚逗你的,哪里会真的收你的礼。”

她暗松了口气,心里仍琢磨着是该送些东西,脚下随孟含月走进屋里,放下抱了一路的盒子。

“喝水。”孟含月递来一盏杯子,瞧瞧桌上的木盒,“这些都是什么?”

江望榆先简单解释一番原委,手指依次点过,“砚台,墨锭,墨锭。”

“这位韦阁老可真是厉害,办个寿宴都这么大阵仗。”孟含月哂笑,“比皇帝的万寿圣节架势还大。”

江望榆霎时心中一凛,紧绷着脸,“孟大夫,这话不能乱说。”

“我明白,我也只在你面前说说而已。”孟含月另起话题,“你把东西放在我这里,是等会儿还打算去哪里吗?”

“我想去逛逛书坊。”

闲坐片刻,江望榆同孟含月约好午时初再来,起身告辞。

书坊大多位于东城。

江望榆走了两刻多钟,瞧见街边的书坊,几步走近,跨进门槛,准备往里走时,看见门口摆着的一溜的折扇,脚步往后一缩,停在原处。

铺子前同样建了一方柜台,边上候着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身深色直裰。

她来过几次,书坊掌柜许是还记得,熟门熟路地开口:“公子,又来看书吗?”

江望榆点头,不像以往那般着急进去,视线落在台上的折扇,“掌柜的,您这里还卖折扇?”

“受人所托。”掌柜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平日里做些折扇补贴家用,我这儿不是书坊嘛,来往的大多是些学子文人,喜欢买折扇的多些。”

她拿起一柄折扇。

“你想买一把?”掌柜十分有眼色,立即说,“不贵,才三十文。”

江望榆缓缓张开扇子,指尖抚摸扇骨,用的是桃木,扇面用的是白咨纸,上面一片空白,没有绘制任何图案,亦无题诗。

“这……”

掌柜连忙解释:“扇面是空着,但这样可以画您喜欢的图案,不是更好吗?这样,我给您算便宜一点,二十七文。”

她合拢折扇,回想其他摊子所见的折扇及价钱,从荷包取出一排铜钱,推到掌柜的面前。

“公子请自便。”掌柜收了钱,往前一伸手,“今儿新进了一批话本,您要是感兴趣,不如去看看。”

江望榆收起折扇,揣在袖子里,一边想扇面画些什么图案为好,一边往前走。

书坊里摆着两列长形木架,分成三层,上边摆满了书。

掌柜所说的话本摆在最前面,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故事不长,薄薄十几页,只花了小半刻钟便看完了。

讲的是一名学子进京赶考,因囊中羞涩,被客栈赶了出来,缩在街角无处可去时,遇见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得其赠送二十两白银,找到歇脚的客栈,安心念书做文章。

后来,学子一举高中,在奉天殿上拜见皇帝,却发现正是当初赠送白银的那名中年男子。

结局自然是学子深受圣恩,得皇帝器重,一路封侯拜相,写就一段明君贤臣的佳话。

江望榆心说哪里会这么巧,随随便便就能在大街上遇见天子,也不打算继续看后面的内容,刚放下话本,忽然听见有人唤道:“江灵台?”

她回头一看:“元极?”

“我出来走走。”贺枢先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走近,“你呢?”

“来看看书。”

贺枢的目光顺势落在那本话本,随手拿起,“这个?”

江望榆摇头,往里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涉及天文历法的书籍大多保存在钦天监,还有一些藏在皇宫内的文渊阁,普通书坊压根不许卖。

她自然没有想过能在这里找到天文书,翻开一本诗集,略微扫几眼,看到诗里描写日月星辰时,才会停下,仔细记在心里。

大致从头到尾翻看两遍,江望榆确认这本诗集中写日月的诗比较多后,小心捧在手里,转身走向柜台。

掌柜看看诗集,说:“三钱银子。”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碎银,递给掌柜,拿起书,发现对方推了一排铜钱过来。

“公子既然买了书,先前那把折扇全当我送给您的。”掌柜又把铜钱往前推了推,“公子,往后常来,多关照关照我这里的生意。”

江望榆略略点头,将二十七枚铜钱装回荷包,再将诗集装进随身的布袋,悄悄回头看向还站在书架前的人,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想了想,上前问:“你要买书?”

“没有,随便看看。”贺枢放下话本,“准备回去了?”

“嗯。”

江望榆走出书坊,仰头看看天空,巳时二刻,该去回春堂了,眼角余光瞥见刚走出来的人,说:“我还有别的事,先行一步。”

贺枢微微颔首。

她抬脚往前走,发现他竟然还跟在身侧,不由问:“你要去哪里?”

“去钦天监。”贺枢给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答案。

这条路的确可以去往钦天监,江望榆哦了一声,没问他去官署做什么。

临近午间,日头越发毒辣,猛烈的阳光倾泻,照在青石板上,晃得人眼前发花。

江望榆不想说话,闷头往前走,走到一处路口,她停下脚步,抬袖擦汗,看见巷子口的树荫,建议道:“先过去躲躲。”

树枝从墙头斜斜地生长出来,浓密繁茂,隔绝阳光,落下斑驳枝影。

跨进树荫,周身热气仿佛也被隔绝在外,她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瞧见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掏出折扇,用力替两人扇风。

微风拂面,驱散几分热意。

贺枢看见空白的扇面,“怎么不画图案?”

江望榆手一顿,想了想,问:“你喜欢哪些图案?”

“嗯?”贺枢一眼看穿对方打的主意,“都行。”

她又看他几眼,心里隐约有了计较。

歇息片刻,江望榆收起折扇,说:“我们……”

刚说了两个字,她看见前面走来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正五品青色官袍的老人,年过花甲,须发皆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步子迈得很慢。

旁边一名书吏打扮的人殷勤地为老人扇风。

江望榆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时,扇风的书吏一眼看过来,招手示意。

她暗暗叹了口气,借着整理衣裳的动作,拉高领口,随即小步快走过去,微微弯腰,低头盯着地面,衣领便遮住大半脖颈,拱手作揖。

“下官见过监正大人。”

来的正是钦天监监正一行人。

吴监正捋捋花白的长须,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人?

江望榆越发低着头,趁势悄悄往后面看,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来不及想原因,需要先回答顶头上司的问话。

“下官来此逛逛。”

吴监正“嗯”了一声,街上时不时地走过几名行人,有些话不好问,领着一行人走向城门的方向。

江望榆站直,目送上司离开,环顾四周,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她仔细扫视几圈,视线最后落在巷子口,轻声走近,果然看到他背对站在巷子深处的墙根下。

“元极。”她猜测,“你不想见到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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