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海的学习进度比北渝快,再加上梁念和梁听序之前在辛海上的是精英班。
别人高中还没开学他们就已经上完了书本的内容,高一上半学期结束前甚至复习了两轮,再之后的时间全都用来准备竞赛。
说句可能别人听起来会觉得很装的话,就这种进度梁念还觉得慢,更别说又从头开始复习了。
她根本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去听,觉得老师讲得知识点为了照顾大多数人都讲得太过浅薄,没有深挖。
回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吃过饭魏冕让她陪他下盘棋。
梁念挺不乐意的:“上一句重新问一下。”
“你晚上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她一脸正色,“我很忙的,新学校我得适应一下吧,人际关系我得疏通一下吧,而且我想……”
魏冕打断她:“少废话。”
“……”
不怪她不喜欢和魏冕下棋,他是个臭棋篓子,人菜瘾大的那种,三步一悔棋,五步一耍赖,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下得梁念血压越高,摸着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随时准备给自己来几粒。
到后来她实在受不了,捂着心口喊痛,趁魏冕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的间隙里赶紧开溜。
等他再转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才反应过来又给骗了,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没忍住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梁念到自己院门口的时候看见魏熙正在搬行李,只有一个不大的皮箱,看起来很轻。
她想着以后也算是半个邻居,跟魏箐蓉女士吵吵架就算了,但没有针对小孩的乐趣,于是啃苹果的同时抬了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
魏熙没有说话,只把唇线抿得很紧,相较起梁念和梁听序姐弟俩,他的长相更像魏箐蓉,是很凌厉的眉眼,但总习惯把头压得很低。
他没动,梁念就也没动,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直到一个苹果啃完才听见他很轻地说了一声“你好”。
不由失笑,还以为在饭桌上她没给他爸好脸色,他会不理她呢。
逗完小孩,心满意足的往自己房间走,又看见梁听序正瘫在她的懒人沙发上打游戏。
男生个高腿长,露出的脚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曲着的一条腿很随意的踩在沙发上,姿态动作一派悠闲。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梁念,又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干嘛来了?”梁念踢了踢他的膝盖,把他踩在沙发上的脚踹下来,“恶不恶心,赔我一个新的。”
两人是龙凤胎,比起梁念,梁听序的脸部轮廓更加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相貌并不完全一样但眉眼却生得很像,两人都不想承认的一点,也很像梁延。
梁听序甩了手机,干净利落地选择坑队友,表情有些复杂:“我昨天看了本恐怖小说,中式恐怖你懂吗?”
那种夜不能寐的精神恐惧。
梁念打断他:“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梁听序:“好奇?”
“哦。”梁念,“作死。”
梁听序:“最近很火的恐怖小说,就想体会一下直击天灵盖的感觉。”
梁念:“然后脑壳直接被掀了?”
梁听序直接被噎住,偶尔会觉得和梁念聊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讲完?”
“okok”梁念笑着点头,食指和大拇指捏紧,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原本是没有的……因为当时代入感不强。”他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梁念听出了言外之意:“小说叫什么名字?”
梁听序:“宅怨。”
好的,一个简简单单的书名,再看看整个宅子的中式装修风格,她大概知道梁听序要干什么了。他在来之前估计是怕得灯都不敢关,连房间的地砖缝都数清了。
亲弟弟也不放过,她逮到机会就嘚瑟,就想听他求她:“所以找我干嘛?”
“想来打个地铺。”梁听序继续补充,语气认真,“你懂的,我太帅了,容易被吸阳气。你丑,能辟邪,在你旁边我比较有安全感。”
“操了,你这是有眼睛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吗?听的人都要聋了!”梁念怒不可遏,“逆子,滚。”
“哎呀,我的好姐姐~”
这贾宝玉的语气听得梁念直起鸡皮疙瘩。
“好了,可以了。”她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滚去再搬一床被子打地铺,刷牙洗脸睡觉。”
“得嘞。”
梁听序颠颠的滚去搬被子了,然后晃荡晃荡地回来铺好。
梁念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屋外的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投在窗户上的树影乱晃,时不时能听到沙沙的声响。
“梁老板……”
“嗯?”梁念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半睡半醒间的困倦。
她和梁听序从到辛海之后就一直待在一起,父母没空管,两个人都是不懂事的年纪,各有各的叛逆。
说是姐弟,但更多时候两人互相当爹又当妈。很多时候梁念被他烦得受不了就会想想,她这辈子大概只会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宽容点。
“你听这个风声,像不像女人在哭?”
梁听序趴在床沿上,下巴杵着胳膊轻声地问道。梁念的视线折过去看见的就是他一个脑袋跟飘在那里一样。
“……”
好家伙,她直接单手给他扣个6。
“把头放下去!”
梁听序不听,还在妄图和她分享:“你有没有看过一部鬼片,叫‘你床底下有鬼’。”
“……”
“她那个床也是你这种中式架子床,然后一下床就会被床下的鬼捏住脚踝,一低头就看见一双黑滴滴的眼睛。我刚刚躺着都不敢偏头,就怕下面真的有……”
他压低了嗓音:“我就会跟她眼对眼,她在那里朝我笑,脸是青白的,嘴是血红的,眼睛是乌黑的,一笑眼珠子里就有血咕噜咕噜往外流……”
“要死啊你!”
梁念往他的方向扔了个枕头。
灯开着的时候拌两句嘴什么感觉也没有,灯一关,风一吹,再被梁听序这么一搞,她本来就是个容易七想八想的人,加上处在黑暗中视觉受限,人的听觉触觉各个方面都得到了加强,身体放松,思维更加活跃。
她现在觉得自己可以直接爬起来给梁听序现场写一本《宅怨》。
背后好像真的刮了股阴风,凉飕飕的,但面子比天大,她总不能在梁听序面前露怯。
态度凶狠地给自己壮胆,但没忍住抖了一下:“你吓不到我,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你别给老娘哔哔,再哔哔滚回去自己睡!”
梁听序闭嘴了,缩回自己的被子里。
屋子里安静了没几分钟,又传来一声轻笑声。
揶揄的,不怀好意的。
梁听序终于憋不住原形毕露了:“怕不怕?”
“……”
梁念:“你死不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他丫的就是故意来吓她的,畜生啊!
梁听序笑得满地乱滚。
自己怕是怕,看着别人怕就是好玩。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恐惧亦如是。
太贱了。
“好了好了。”他被梁念用枕头猛砸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夜色漆黑,只有暖黄色的床头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过了很久,梁念又听见梁听序的声音:“我一直是站你这头的,你知道吧?”
所谓煽情必有猫腻。
梁念犹豫道:“隐隐约约有听说啦。”
“那就好,外面这么黑,我这么好,让你陪我上个厕所,不为难你吧?”
“?”
诶,不是,我知道你是怕,但你上厕所让我陪?我的弟,你礼貌吗?
老娘这暴脾气。
梁念咬牙:“憋着。”憋不死你丫的!
——
清早的城市逐渐苏醒,比它更早苏醒的是狗,比狗更早的是高三的学生。
梁念是从梦中醒来的,她觉浅很少做梦,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再缓了个神就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记得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一直吹得人骨头发冷。
直到看见开着的窗才反应过来。
对着窗吹了一晚上,不冷才怪呢。
她窝在床上又墨迹了几分钟,起来的时候踹了梁听序好几脚,这牲口卷着被子直接裹成了个饭团。
“人死,勿扰。”
德性。
梁念:“你不去报到了?”
“周五报什么到,我昨天才到的北渝,下周再说吧。”
压死骆驼只需要这一根稻草。
好气哦,她更想摆烂了。
迷迷瞪瞪地干完一切事情,背好新书包跟魏冕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了。门口停着一辆车,她打开后座车门,刚想上去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抬头看脸——黎放。
梁念:“……”
“你……”
“打扰了。”
她把车门一关,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原路返回。
“姥爷,门口有狗。”
梁念小时候被狗追过有阴影,家里是绝对不会养狗的。
“哪溜进来的,老张你出去看看把狗赶走。”魏冕没有抬头看梁念,“黎放早上会过来接你,我跟他爷一合计,你们反正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索性以后都一起上下学。”
“……”
合计个屁。
梁念不知道说什么,她就知道。
这件事情是逃不掉的,但使个小性子是被允许的,咱玩得就是个温水煮青蛙,虽说煮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姥爷,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狗就是黎放?”
魏冕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复:“不礼貌。”
没有反驳而是让她注重个人素质,所以说您老也觉得他其实就是狗吧?
梁念笑了一声,被半推半拉地走到外面,她挣开魏冕,背着书包往车的副驾上跳。
“后座!”
她全当没听见,只要足够耳背,咱就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