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婳。”
顾辞宴穿着肃穆的玄色锦袍,站在营帐外,目光落在折婳的身上,俊朗的五官带着凛然的气息。
主子喊她,折婳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折婳停下脚步,面向顾辞宴,规规矩矩冲顾辞宴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
顾辞宴带着些许锐利的眼眸从折婳的身上扫过,将折婳的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折婳,你要去哪儿?”
折婳微垂着眼帘,恭恭敬敬道:“本来想着来见王爷和王妃,刚才王爷和王妃的丫鬟说世子在营帐内,奴婢不想打扰世子与王爷,王妃,便想着等会儿再来。”
从顾辞宴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见折婳修长白净的脖颈,女子身姿窈窕,天生丽质,微风将她脸颊旁的些许碎发吹起,看起来恬静又美好。
似乎刚才他的那个猜测仅是错觉,她没有躲避他。
“过来。”顾辞宴沉声道。
折婳的眼睫颤了颤,贝齿咬了一下唇瓣。
顾辞宴眼眸微眯,注视着折婳。
折婳沉默地朝顾辞宴的方向走了几步,和每一个听从主子的命令的丫鬟般。
顾辞宴的手落在折婳的肩上,他的目光落在折婳之前受伤的脚上,道:“你的脚痊愈了?”
折婳低眉顺眼,恭敬道:“回世子,脚已经不怎么痛了。”
顾辞宴皱眉,道:“既然没有完全痊愈,乱跑什么?”
折婳道:“奴婢的脚已经能走动了,不需要一直在营帐里休息。”
视线瞥见瑞王和瑞王妃的营帐,折婳顿了顿,又道:“昨日夏嬷嬷去见奴婢,奴婢今日前来,是来见王爷和王妃。”
她今日出现在瑞王和瑞王妃的营帐外,顾辞宴若是没有注意到还好,他已经发现了她,他若是问起,很容易知道夏嬷嬷昨日去见过她之事。
她希望顾辞宴不再接着问下去,放她进去见瑞王和瑞王妃。
可惜折婳今日注定不能如愿了,顾辞宴垂眸看着折婳,语气平淡,他道:“你不必进去了。父王和母妃不会见你了。”
折婳诧异地看向顾辞宴,默了默,还是没忍住道:“为何?”
顾辞宴抬手抚摸折婳绸缎般的青丝,他动作如从前般亲昵,道:“父王和母妃说你之前给我解药,想给你个恩典。”
折婳的脑海里回忆夏嬷嬷昨日的话,她道:“世子是如何对王爷和王妃说的?”
顾辞宴的手落在折婳的青丝上,道:“我帮你拒绝了。”
折婳就这般抬头看着顾辞宴,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的脑海里是昨日夏嬷嬷见她时问她是否思念家人,瑞王和瑞王妃不忍心看见她和家人分开的话。
顾辞宴注意着折婳脸上的神情,道:“你知道父王和母妃给了你什么恩典?”
折婳如实道:“夏嬷嬷昨日去见奴婢,没有说要给奴婢什么恩典。”
昨日夏嬷嬷去见她,虽然提到了她的家人,话语里对她有许多暗示,但是夏嬷嬷没有告诉她,瑞王和瑞王妃今日会给她什么恩典。
顾辞宴直起身子,视线从折婳的脸上扫过,道:“我还以为是你主动找到父王和母妃,想让父王和母妃帮你恢复自由身,与你家人团聚……”
脑海里浮现之前顾辞宴因为看见她给家人写的信生气的模样,折婳在顾辞宴的脚边跪了下去,道:“奴婢没有主动找过王爷和王妃,昨日若不是夏嬷嬷去见奴婢,奴婢今日不会想着来见王爷和王妃。”
折婳的膝盖刚刚碰到地面,顾辞宴的手落在折婳的手臂上,将折婳给拉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没有主动找父王和母妃,你也没胆子瞒着我,让父王和母妃帮你恢复自由身。”
折婳的脚伤本来就没有完全痊愈,因为刚刚的动作,她的脚上的疼痛加重了。折婳道:“所以世子拒绝了王爷和王妃准备恢复奴婢自由身的恩典?”
瑞王和瑞王妃若是帮她恢复自由身,她自然是不需要再做顾辞宴的丫鬟了。她若是想要找到失散的家人,不必再因为顾辞宴处处受限制。
顾辞宴的手还握着折婳的手臂,让折婳的身子靠着他,他道:“你是我的丫鬟,即使要给你恩典,也应该由我来做。我已经和父王和母妃说了,你的事情以后由我来做主。”
帮折婳解除奴籍不难,他一句话的事情。他也能帮折婳恢复自由身。
折婳之前因为早就抛弃了她的家人违逆他,即使要给折婳解除奴籍,也不是现在。
她的事情以后瑞王和瑞王妃都无法做主?以后她的一切都掌握在顾辞宴的手里?折婳的脚伤更疼了,她长密的眼睫垂下,心中悲凉。
又一次顾辞宴轻轻松松就决定了她的命运,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顾辞宴的手落在折婳的下巴上,迫使折婳抬起头来,他注视着折婳,道:“你还想着你那贪财的家人,不惜离开瑞王府,也要寻到他们?怨恨我帮你拒绝了父王和母妃的恩典?”
折婳的脑海里浮现顾辞宴之前因为季元恒和她家人的信生气的模样,她那个时候还差点儿连累了无辜的季元恒和芳杏,以及芳杏劝她莫再惹怒顾辞宴,顺着顾辞宴的话。
“奴婢不敢。当初是世子救下奴婢,奴婢的一切本来就属于世子。”折婳垂下眼眸,她回忆顾辞宴从前喜欢看她笑的模样,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可惜努力了一会儿,唇角仍然只有小小的弧度。
听见折婳的话,顾辞宴满意了。
折婳刚才怎么可能是想躲避他?她对她那贪财的家人太心软了,因为生养之恩,即使她的家人曾经将她卖掉,她还是心心念念着贪婪的家人。
季元恒看起来和善有礼,折婳很容易被他的表象迷惑。
之前折婳还通过小厮,几次在他的面前提起她。她既然担心他还记着之前的事情,更应该自己来见他。
“既然你的脚伤已经无大碍了,回我的身边伺候。”顾辞宴松开折婳,轻轻摸了摸折婳的脑袋,如从前那般。
眼见顾辞宴示意她随他离开。折婳的视线落在瑞王和瑞王妃的营帐上,难得瑞王和瑞王妃想给她恩典,她还想争取一下,她轻声道:“昨日王爷和王妃让夏嬷嬷去见奴婢,让奴婢今日来见他们,奴婢觉得还是应该……”
瑞王和瑞王妃有让她恢复自由身的想法,她若是在瑞王和瑞王妃的面前再争取一下,是不是有机会说服瑞王和瑞王妃……
顾辞宴却已经失了耐性,声音漠然,他道:“我已经和父王,母妃说过了。父王和母妃若是还有什么想法,会告诉我。”
折婳的目光移向营帐外瑞王和瑞王妃的丫鬟,丫鬟之前本来准备让她去见瑞王和瑞王妃。
丫鬟低下头,避开了折婳的视线,她刚才听见了折婳和顾辞宴的对话,还进去见了瑞王和瑞王妃。
瑞王和瑞王妃今日不可能见折婳了。
折婳的眼睫颤了颤,仿佛她走在一条黑漆漆的道路上,前方突然出现些许亮光,不等她回过神来,那亮光已经被顾辞宴强势地熄灭。
“怎么哭了?”
顾辞宴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折婳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哭什么?”顾辞宴皱眉,抬手擦折婳脸上的泪水。
折婳找了个理由,道:“可,可能是脚的伤势严重了。”
顾辞宴弯下身,将折婳给抱了起来,他声音不悦道:“你刚才不是说脚伤已经无碍了?怎么脚伤反而严重了?”
顾辞宴的动作突然,折婳慌乱地揪住顾辞宴的衣袖,本能地抗拒,道:“世子,不可。放我下来。”
顾辞宴抱着折婳朝他的营帐走去,板着脸道:“若是放你下来,你的脚伤岂不是会更加严重?”
顾辞宴的身份特殊,关注着他的很多,难得看见他纡尊降贵,如此亲昵地对待一个女子。此时他和折婳身处瑞王和瑞王妃的营帐,除了瑞王府的人,还有别的府上的人朝折婳和顾辞宴这边看过来。
她不是顾辞宴的正妻,连通房都不是。
感觉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折婳低下头,将脑袋埋在顾辞宴的衣裳上,似乎这样就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别人就不会知晓她是谁。
感受着折婳窈窕的身子紧紧贴着他,顾辞宴勾了勾唇角。
这是害羞了?
顾辞宴抱着折婳,回了他的营帐。
顾辞宴将折婳放到床榻上,伸手去碰折婳受伤的脚。
折婳低下头,缩了缩双脚,她道:“奴婢的脚伤不严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顾辞宴道:“莫动。”
顾辞宴让人去请大夫来。大夫本来以为是顾辞宴受伤了,慌慌忙忙就来了。等到了顾辞宴的营帐,才知道是顾辞宴身边的丫鬟受伤了。
“给她看脚伤。她的脚伤本来快痊愈了,为何又加重了?”顾辞宴指着折婳,冲大夫道。
虽然一个丫鬟的脚受伤了,完全没有必要兴师动众请大夫。但是顾辞宴开口了,他还是上前查看折婳的脚。
大夫道:“折婳姑娘应该是今日走动太多,加重了脚上的伤势。”
等大夫离开后,顾辞宴让小丫鬟重新给折婳的脚上药。
折婳低着头,道:“今日劳烦世子给奴婢请大夫,奴婢受之有愧。”
她一个丫鬟,自然没有让大夫给她看诊的资格。他刚才让大夫给她看诊的样子,仿佛之前那个断了她恢复自由身的希望的人不是他。
顾辞宴的身边不缺丫鬟,他若是仅仅想让她快些回他的身边伺候给她请大夫,有必要吗?
营帐外响起小厮的声音,道:“季世子来了。”
折婳脑海里回忆顾辞宴之前因为季元恒给她送药膏生气的模样,她连忙抬头朝营帐门口看去,身体紧绷。
她不想再因为她的事情连累季元恒。
折婳的反应,顾辞宴却误会了。他按住折婳的身子,不许她再动,话里带着些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将你送给季元恒。”
他不松口,谁敢动她?他之前是吓唬她的,她看不出来?
说完,顾辞宴冲外面瑞王府的下人道:“让季世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