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那股怒火并未压下,伶舟诩冷脸跟随棠溪冉来到殿外百米远的楼舍。
白虞和池羡紧跟其后,垂帘心不在焉。
白虞在脑海反复回味关南浔转眸时的那份神情,眼底似是藏着众多难以言说的秘密。
他究竟在掩藏什么?
为何当伶师弟问出关于安阳镇饥荒难事后关南浔双目瞬间呆滞。
这安阳镇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事?
棠溪冉迈上台阶来到二楼客房,眼前有三间客房。
这里的楼舍建筑皆用木头搭建而成,朴素无华,占地面积也不大,房间内只摆放了一张桌椅和床榻,一眼望去简单质朴。
一户小镇的客舍竟比不上袁陵院西厢房搭建,不知该说可笑还是可怜。
棠溪冉眨着水汪汪的杏眸抬起纤长的手臂陆续扫过三间客房,吩咐道:“这里的客房自然比不上宗门内的仙居,三位道友凑合着住吧。”
言罢,棠溪冉转身离去,临走时她面无表情,可心思时刻都在牵挂着师尊所说的答案。
本次下山历练便是寻找那份答案,找到后她便可以飞升成丹神,可伶舟诩身上会有她所寻找的那份答案吗?
她转身才踏出一步,伶舟诩拽住她的手腕,牢牢禁锢棠溪冉,生怕她甩手挣脱开。
“伶师兄这是何意?”
棠溪冉并未挣脱,倒是回首,盯着伶舟诩手背上忽隐忽现的青筋,忽然笑了:“不想让我离开吗?”
白虞眸底闪过惊喜,若棠溪冉一直这般撩拨伶师弟,他就算不动心也得害羞。
到底是因为《堕魔》中棠溪冉深爱伶舟诩,有情人却生死分别,白虞作为读者时,为他们这段感情可是嚎啕大哭过。
忽然想起池羡还在身侧,他可是伶舟诩绝对信任的好师兄。
白虞抬眸望去,只见池羡眼眸里竟无一丝波澜起伏,仿佛这样的情景于他而言根本不感兴趣。
也是,毕竟他根本不想了解人类的情情爱爱,他只对上古神丹感兴趣。
准确来说,他只对重修魔道感兴趣。
伶舟诩从未被女子这般撩拨,没做好准备自然难以承受,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松手,待他回神时眼底只有恼羞成怒。
“才不是,你这人神神秘秘的,况且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哦,原来是查问情况啊。”
少女只觉他恼羞成怒时有点逗,尾音微微提高,带着玩味的口吻道:“那还不是得来找我。”
伶舟诩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她说得好像没错。
不行!他怎能如此屈尊?
窗外凉风习习。
伶舟诩耳垂微微泛红,望向窗外傲娇道:“鬼才愿意来找你。”
棠溪冉微微蹙眉,只觉好笑,今日见到后才觉少年比画像上的他更加俊美,傲娇的劲儿着实讨人欢喜,只是……
小嘴开口说话时跟淬了毒一样。
池羡敛眸冷脸,话语和他眼眸一样冷淡:“说完了?”
白虞嘴角的笑容僵住,她正在看好戏呢,都怪这个冷漠无情的魔头,满脑子只装着上古神丹,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
“池师兄确定要让我在这回答吗?”
棠溪冉收回笑意,本想再逗逗伶舟诩,却见池羡那双寒眸格外冷淡,宛如冰锥。
沉寂的气氛蔓延开,玄鸦在窗外灰暗的天空自由翱翔,寒风渗透脊背。
白虞想到棠溪冉日后毕竟是要加入进来,总归不能让池羡毁掉气氛。急中生智,她牵住棠溪冉柔软的掌心,带她走进中间的那间客房。
池羡眼底染上寒霜,她居然那么随便就牵上别人的手?哪怕是女子也不行。
而伶舟诩眼底则是充满震惊。
四人围在一块坐下,伶舟诩用着质疑的口吻道:“你和镇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何伶舟诩如此在乎她和镇主的关系?
她微微歪头似是在观察周围是否存在关南浔身边的眼线,环顾四周后方空无一人这才认真道:“利益关系,丹月派师尊派遣我下山助关南浔化解此次安阳镇饥荒之事。”
既然是门派指认下来的任务,明知道这里饥荒严重,为何不多准备些干粮呢?
伶舟诩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她只是轻轻摇头,甚是无奈,此事并非是她能掌控的。
薄唇翕张:“没用的,我多次尝试传信告知门派此镇饥荒严重,门派也曾多次运送大量干粮来此镇,可这些干粮日渐减少,而饥荒却始终没有解决。”
池羡敛眉询问:“方才在你施粥时听闻来到此镇之人皆要遵守镇规,不遵守便要经受拷打,这些镇规是关镇主定下的吗?”
棠溪冉略微点头,回答伶舟诩在大殿时提出的问题:“伶师兄,在殿内时你问我为何不施粮给跪地乞讨的那几名妇女,她们便是不遵守镇规之人,是关南浔不肯放粮给她们,既是他的镇民我自然做不了主。”
她接着道:“不过我私下给过她们干粮,不然她们定活不到今日。”
伶舟诩盯着她将信将疑。
白虞眼睫染上冷意,抓住重点问:“那你可知安阳镇的镇规是什么?”
棠溪冉垂下眼眸似是在思考,毫无头绪后摇头道:“镇规我也不知,不过这几日我常听到镇民口中嘀咕着镇规,可每当我询问他们时,他们眼中充满恐惧却迟迟不肯告知,摇头便走。”
如此避讳镇规,难道安阳镇的镇规和地灵丹有关?
说来,白虞已许久未听到系统的提示,她倒是希望系统可以再帮她一次。
棠溪冉还是想亲口听到他们此次来到安阳镇的目的,便开口探问道:“你们问了这么多问题,总该轮到我了吧。”
“你们为何来到安阳镇?”
棠溪冉炯炯有神的双目显露出困惑。
池羡抢先回答:“在沅陵城听书时听闻此镇闹饥荒,便想来瞧瞧。”
这只是他们表面的计划,真实的目的只是因为此地有上古神丹,池羡还是不肯相信棠溪冉,也不愿将计划坦白。
白虞陷入进退两难,棠溪冉是必须要加入他们一起寻找上古神丹,依稀记得在《堕魔》后续集齐上古神丹,棠溪冉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棠溪冉迟疑不决,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真的只是为了解决饥荒吗?”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伶舟诩感觉不对劲,蹙眉问:“难道你来此镇还有别的目的?”
棠溪冉心中涌上委屈,委屈是她在此镇挨饿受冻,结果他们三人居然只是为了饥荒而来,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更惋惜师尊说的那份答案,伶舟诩怎么瞧也不像是她要寻找的那份答案。
“我不叫喂!”
少女有点恼怒。
白虞像个大姐姐轻轻触摸着少女白皙的手背,轻声安抚道:“不论我们今后有何目的,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饥荒为何会源源不断地爆发。”
她话中有话,倒是希望棠溪冉能够听出这句话的深意。
棠溪冉眼底逐渐湿润,抿唇微微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窗外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玄鸦翱翔在暗空中畅快飞翔,时不时减慢速度观察白虞,这次它可千万要看守住青鸾石。
白虞只觉屋内闷热,许是夜晚天气既寒冷又干燥,闷得头部有点发晕。
她轻轻推开木窗,果不其然,木窗发出“呲呀”一声,也不知隔壁客房的池羡是否听到。
白虞倒吸冷气,染上郁闷的眼眸朝着窗外望去,乌云缓慢挪动遮住弯月,安阳镇的夜晚似乎和沅陵城的夜晚不同,弯月不是明亮的,而是黯淡无光,仔细观察还能瞧见它的尾端浮现出暗红色,类似于火涣散出的光芒。
按照志怪话本中,在夜晚出现这样的意象统称为不详之夜。
初来乍到,对此镇各处角落不熟络,还得谨慎为好。
白虞透了口气,抬手欲扣木窗。
可在她的双手刚触碰到木窗的那刻,不知怎的,双手瞬间无力,再次触碰木窗像是触电般,刺痛从手臂传达至心口。
白虞紧锁眉头,涌上不安的情绪,右手搭在疼痛不已的左手上。
在她再次抬眸的那刻,一团黑影掠过,抢走白虞藏在腰间的金钗,那是秦丰在与她告别时赠予的。
袁陵院内私藏的财物定能当不少银子,就算她用不上这个金钗也总能用到银子,谁跟钱过意不去呢。
此时,池羡在客房透过玄鸦的红瞳瞧见这副景象,那团黑影还取下她的一缕发丝,真是不想活了。
任何人都不能伤及到她,哪怕是带走她的一缕发丝。
池羡起身快步赶来白虞的客房,只听见屋内发出“嘶”声。
白虞眼底没有过多的惊慌,反倒是愤怒占据上风,她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再与池羡解释此事。
两人眼中充满警惕,仅是对视一眼便知对方的行动。
白虞手持凤舞剑冲下楼舍,池羡紧跟其后,门扉受到寒风的袭击后狠重关上。
隔壁客房的伶舟诩听见后双手轻颤,寻古丹力地图忽隐忽现。
路面无灯且湿滑,雾气氤氲,导致看不清前方的路。
白虞紧盯着那团黑影飘荡留存的踪迹拼命追随,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黑影身上,一脚踏进泥土里这才发觉不对劲。
前方的路弥漫着雾气,愈发得浓烈,他驻足环顾四周,发现白虞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鸾曦。”
池羡在雾气中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玄鸦铺展着翅膀加快速度飞翔,敛眸充满杀意紧跟在黑影身后。
白虞回头看方发现她的四周空无一人,仰头望向暗空,隐约瞧见那团黑影穿透弯月。
白虞眼前一亮,快速拔出凤舞剑找准时机甩到空中,凤舞剑如闪电般紧紧追随那团黑影。
在快要刺进黑影心口的那刹,只见在黑影身前闪现出一块木偶,凤舞剑的剑尖刺入木偶手臂最深处,剑柄则指向玄鸦。
“呼。”
玄鸦在空中猛然停下,羽毛竖立起,每根神经紧绷,只差那么一丁点它的头部就撞上凤舞剑,险些没命。
雾气渐渐消散,凤舞剑全身而退回到白虞手中,木偶在空中极速坠落,它的左臂径直砸在地面。
斜坐在瓦顶的那名女子嘴角扬起妩媚浅笑,抬手欣赏着她那双纤纤玉手,手背上挂有红色铃铛,发出“叮当”声。
抬眸的那瞬,雾气散开,而她的人影也消失在瓦顶。
白虞环顾四周,对这里的事物感到好奇,待雾气全部散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这座大殿以黑色为主调,殿门紧扣着,神神秘秘的。
少女单薄的背影伫立在大殿前,池羡心底产生担忧,跑向前探她是否受伤,好在她安然无恙。
心中的担忧消散,只见残破的木偶平躺在地,脑海闪过那日在沅陵城庙市的馒头铺,那名叫希希的小女孩手中也拿着一个木偶,同样都是断了手的。
池羡心中涌上不安,充满警惕问道:“这木偶的手是你断的?”
白虞垂眸看向木偶,也想起了那日在沅陵城内听见木偶断手那句话,这一切会如此凑巧吗?
她不可思议道:“难道在沅陵城内我们便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