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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 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 第20章 20

第20章 20

晴朗的夜空飘来几片云。

月光照下云影,在院中众人的脸上时散时聚,明暗交界处,是按兵不动的几人和他们各自不曾显露在面上的算计。

已经抓到“罪魁祸首”,彼此都达成一致的大好场面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打断,裴世昭厌烦的看向少女,和她身后那些站在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眼神愤愤,仿佛下一秒就要抬手叫人碾死他们。

旁边一直在观察局势的徐康,怕再闹出人命来,忙命令府兵,“王府岂能擅闯,还不快把她赶出去。”

府兵听令,推搡着她往外去。

“求大人饶他一条命!”

闻言,裴世昭的眉越皱越深,怕她又说出什么煽动人心的话来,忙叫人捂了她的嘴。

宇文曜全程低着头,闭紧眼睛,不愿意面对这一切。此刻,除了保住侯府的荣耀,他什么都想不了,也不能再想。

沈姝云被架走,离少年越来越远。

隔着拉远的距离,看他清明的眸子渐渐蒙上雾霭,在她被推出门外后,他也像被抽干了生气,身子一歪,重重倒进了血泊中。

冤情,权柄倾轧,公道不存……

前世种种仿佛以另一种形式在今日上演,她依旧没能改变什么,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囿于规矩身份的人,还没挣脱枷锁就结束了被训诫的一生。

死在冰冷的夜里。

被丢进人群中,摔的她后背生疼,眼泪却像决堤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前世今生,景延救了她两次,自己却连为他求情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

沈姝云挣扎着爬起来,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还想方设法要做些什么。

这次,还没往前走两步,身后一个闷棍打下来,她感到后脑勺生疼,瞬间就失去意识,身子前倾,砸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晕了少女,也吓坏了围在侯府外的人群。

面色不善的男人揣起棍子,俯身捞起昏迷的沈姝云就往偏僻的巷子里去,穿过人群时,有几个热心肠的男女想要阻止他当街截人,却被男人隐藏在人群中的帮手按住。

男人冷哼一声,“这是王府点名要的人,你们敢保她,是嫌命长了?”

说罢,男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他的帮手也从半惊半惧的百姓们中走出,陆续跟了上去。

沈姝云感到身子摇摇晃晃,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头脑短暂的清醒了一下,身体摔在地上,眼皮微微抬起,就见自己身处狭窄漆黑的巷子,眼前是扭打在一起的一群男人。

没能清醒太久,摔在地上的身躯又痛又沉闷,很快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外头天已经亮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有些陌生的房梁,转过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趴着熟睡的拂雪。

“嗯……”她尝试从床上坐起来,后脑勺却疼得厉害,伸手去摸,竟是肿了一大块。

被下的人一有动静,压着被角的拂雪就警惕的醒了过来,忙四下观察,最后眼神聚焦在苏醒过来的沈姝云身上。

“沈姑娘,你可感觉身上好些了?”她小心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

沈姝云轻声答,“只是后脑有些淤伤,其他地方都无大碍。”

环视四周才想起,这正是她替拂雪和邱山租的小院,两人住了将近两个月,屋里陈设略有变化,她才一时没认出。

窗外照来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地上,床尾下散落着脏污的藕色衣裙,牵扯出她昏迷之前的记忆。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定远侯府,对,侯府里如今是什么情景?”

她忙不迭询问拂雪,有太多想知道的事,只能捡最要紧的问。

拂雪按下她慌张捉来的手臂,安慰道:“今儿是八月十六,做晚,喜春告诉我们你去了侯府,我们赶过去找你,正碰上王府的家仆扛着你要往府里去,还好邱山有一身武艺,这才还把你救下来。”

被打晕之后的事,沈姝云完全想不起来了,她摩挲着床沿要下去,被拂雪拦住。

“姑娘要去哪儿?”

“我得……”她晃晃沉闷的脑袋,眼下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先回家去……”

匕首,金元宝和药,都在家里。

“姑娘不能回去,你家四周布满了王府的人,也不知是王爷还是县主下令,封了胭脂铺和药铺,眼瞧着就是要抓姑娘你。”

王爷抓她做什么?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来是县主借题发挥,想趁侯府势微,在成婚前彻底除掉她这个眼中钉,长了满脑子的心眼儿,不想着笼络自己未来的夫君,只想着来磋磨她。

索性她本就做好了搬离朔州城的打算,干脆趁此机会,一去不返,再不理会这里头的一团乌糟。

沈姝云定了定神,哑着声音开口,“他们把景延埋在哪儿了?”

拂雪低头,“我也不知道,邱山一早就出去打听,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敲门声。

拂雪出去应门,来的正是邱山。

男人养好了伤,胸膛宽阔,面容粗犷,生的一身腱子肉,走路虎虎生风,来到屋里,正瞧见沈姝云看向他,眼含热泪的期盼。

邱山登时梗了喉咙,不等她开口便道:“侯府昨夜拿出的内贼,一死一伤,死了的那个被烧了,尸骨无存,剩下那个重伤的,我四处打听,像是定远侯把人卖去了黑市……至于黑市在哪儿,我怎么都找不到……”

闻言,沈姝云灰暗的心有了一丝希望,“重伤的那个,可知道他多大?”

“年纪不大,应不过十四。”

听罢,她满心的伤感都止住了,利落的从床上起来,问拂雪借衣裳穿。

邱山退到外间,隔着门帘继续说。

“那人是姑娘的朋友吗?恕我直言,侯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人被点为罪魁祸首之一,只怕侯府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有一丝生机能活下来,往后等待他的也是无穷无尽的欺压。”

死亡对他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男人的声音粗厚冷静,以身外人的视角做出客观的论断,如同一块块重石落下,沉甸甸的压在沈姝云心头。

她穿好衣服,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只是被打伤了,眼下无力自保,如果我能拉他一把,救他一时,往后他就有能力自保。”

哪怕公正不存,永远等不到翻案,活着也比死了强,多活一刻是一刻,多活一天赚一天。

她知道一个人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她一定要救景延。

家中被围,此刻联系不上阿兄他们,沈姝云先写了几味药材,让邱山悄悄去附近的药铺买齐,随后自己找了张桌子,开始写信。

“这一封,等王府的人撤了之后,交给我阿兄。这一封,明天一早,侯府的刘妈妈会到城东的菜市采买,你拿给她,托她交给世子或是侯夫人。”沈姝云将两封信拿给拂雪。

拂雪收好信,仍有担心,“那位刘妈妈长什么样?万一我去了菜市碰不到她怎么办,她肯替咱们递信吗?”

“我医治过她的儿媳,她会帮这个忙。至于长相,她右耳上有一颗黑痣,很好辨认。”

“好,我知道了。”

嘱咐完后,外出买药的邱山也回来了,沈姝云叫拂雪留下,自己坐上了邱山赶来的马车,带着一车的药材,往胭脂巷去。

暗无天日的黑市,没有日夜之分,昏暗的灯光只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放眼望去,尽是看不清面孔的黑影。

再次来到这儿,沈姝云早没了第一次的好奇与紧张,戴着黑色的帷帽,各处询问。

她出了大价钱,让陈留动用一切能用上的人脉,只为找到那个重伤被卖的少年。

自己没法儿给他争一个公道,更对付不了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至少,在他即将踏进鬼门关时,拉他一把。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姑娘!”陈留匆匆追过来,急得满头是汗,在她耳边小声说,“找到人了,在,在兽圈里。”

兽圈,顾名思义,将野兽困于一处,供人观赏他们厮杀的地方。

在黑市历经多年,兽圈中从一开始的野兽互斗,逐渐演化为人与兽角斗,再到如今,已成了奴隶为了自由和生命搏杀的斗场。

被卖到那里去,哪怕武艺高强,也要断送半条性命,何况少年还身受重伤,到如今,在里头待了将近八个时辰,存活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姝云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咬紧牙关压下没用的恐慌,“快带我过去。”

陈留转头给她开路,穿过脏乱狭窄的石洞,将人领进了进入下一层的地下通道中。

脚下的阶梯是人工开凿,参差不齐,通道尽头的墙壁上映着火光,拐弯进去,便是人声鼎沸的兽圈。

二人走向下注的赌台,陈留径直往一个身矮头秃的男人跟前去。

男人手里攥着银票直往兜里揣,看到陈留,立马笑起来,张开双手上来迎接,“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陈泥鳅吗?怎么不在上头挣大钱,竟得空来照顾我的生意?”

“自然是有笔好生意找你。”陈留低声问,“你们这儿,昨晚是不是新来了个奴隶?”

男人鼠眼一瞥,“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只说,人在哪儿?”

“怎么,你是要他下场,还是想赎人啊?”

“若要赎人,怎么论?”

“定金一千两,人给你之后,再付两千两。”

“这么贵?”陈留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吴赖子,你当我不知道行情?你这儿的奴隶非伤即残,都是短命的货,能卖三百两就是烧了高香,你敢跟我开三千两?”

吴赖子冷哼一声,“那可是定远侯叫人送来的罪奴,我把人交给你,可是冒着得罪侯府的风险,你赎不起就算了,别打扰我做生意。”

沈姝云站在距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听他们对话,得知景延在此处,已经没有耐心等待陈留“讲价”。

本想寻个时机插话进去,却听到身后不远有两人议论起斗场上的事。

“这两场真是无趣,都是只会用蛮力的蠢材,还不如一个孩子有狠劲儿。”

“主子说的是。”

“可惜了,下手再狠也没那么多血流,现在想看,只能去乱葬岗里看他的尸体了。”

那声音娓娓道来,如翩翩纸页翻落耳中,她回头去看,只见到一抹橙红色的衣角。

来不及想太多,她匆匆拉回陈留,自己上前质问吴赖子,“那个孩子人呢?是不是被你们丢去乱葬岗了?”

吴赖子本想敲一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破,在老熟人面前也没脸,苦着脸“嗯”了一声。

“好你个无赖,连我也骗!”

陈留当即要去打人,被吴赖子躲过,蜷缩在赌台后,无奈道:“我能怎么办,那是侯府点名要他死的难看,谁知道他那么难杀,一个人打了八场,不眠不休七个时辰,弄死了我十几个好手……”

“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杀都杀不死,我只能趁他累到昏迷,把他毒死。才把人丢出去,你们就过来了。”

听到这儿,沈姝云耳中响起阵阵嗡鸣,几乎就要站不稳。

不远处,两个奴隶正在场上酣斗,沙质的地面被血染成一块一块的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像烈酒一样腐蚀着众人的理智,赌徒们围栏凭坐,欢呼声如海啸般涌来。

“沈姑娘,你醒一醒神。”

沈姝云回过神,看向扶住自己的陈留,他眼中写满了“节哀”,欲言又止。

“这趟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她心里很乱,只能不断加快步伐,告诉自己,这事还没结束,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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