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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光抱歉有什么用,我记得我们约好的时间是六点吧?”蒋珈禾视线望向墙上的挂壁中,“而现在,你已经超时了整整一刻钟。”

像是故意为难他似的,“收拾东西,离开吧。”

“抱歉。”

Excuse me???蒋珈禾全程只听那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眼见对方竟然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了,她坐不住了。清清嗓子,“等等。”

明明让人走的是他,人真要走了,不乐意的也是她。

反正她不管这些,“你这人怎么这么呆板,我说让你走,你还真走啊?”

“除了抱歉,你就没点别的话吗?”

“比如理由?”

裴青寂看着女孩手舞足蹈的模样,不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约的六点钟,为了不迟到,他提前半个钟从图书馆出发,哪知路途中自行车轮胎爆了,再然后又……

不过这些都属于个人私事,是他自己的问题。迟到了就是迟到了,这些都不是理由。

出门在外,拥有时间观念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说:“是我没有遵守时间约定。”

闻言,蒋珈禾不语。这人除了外貌看起来像个研究生,其他地方感觉比之前的几个老教师还要古板。

这种人,真的和自己没代沟吗?

她表示怀疑。

蒋珈禾将自己的作业本“啪——”地阖上,闹出大动静。

张了张嘴,极度冷漠地问,“我的学习进度,你都知道吗?”

“来之前,赵老师已经和我说过了。”

“哦。”

闻言,蒋珈禾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了。

从沙发起身,一把捞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扭头冲他说,“对了,你叫什么?”

“裴青寂。”

“名字还挺好听的。”

这话说得足够敷衍。具体哪个姓哪个名,其实她压根就不太清楚。这一嘴,也纯粹是有点没话找话聊了。

“你愣着干嘛,上来啊。”

蒋珈禾学习地点在二楼的书房。书房的门敞着,两人坐在一旁的书桌。

裴青寂从背包里取出电脑。里面有他昨天做完的实验数据,还有熬夜制作的关于高中物理的资料集合。

以及一个非常理工化的ppt。

书房内置投影屏,可将电脑端内容投屏到荧幕中,起到放大界面的作用。

“你想直接这样和我讲吗?”蒋珈禾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拖动鼠标,点进无比简洁、内容却让人想打瞌睡的ppt,“我基础很差的。”

“这些都是基础内容。”裴青寂不为所动,显然早前已经做好了背调,“我听杨老师说,你从高一到高二的物理都还不错,只是在高二下才开始走下坡路。”

“我想,一个曾经物理基础不错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些基础内容不了解。”他掀开眼皮,神色冷淡地注视着蒋珈禾,“除非另有原因。”

他笑,“叛逆期?”

“你才叛逆期。”

蒋珈禾搓了搓胳膊,被他盯得有点儿毛骨悚然,“这些好像都和你没关系吧?管好你自己。”

“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任务就行。”

期间,佣人阿姨端着水果盘、零食上来。表面上询问学习进度如何。其实蒋珈禾心里头都明白,她这是怕自己将这位新来的老师也一并气走了。

又或者说是,等她爸妈回来,向他们汇报今天的情况。

两者相较,后者可能性更大。

她将人打发走,不让人在此逗留。继而托着腮,眼神沉静地注视着裴青寂。

这人还挺帅的。

和宗少钦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

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蒋珈禾,瞬间垮了脸,再看向对方时,面无表情。

“看着我也没用。”裴青寂播放ppt,“如果想维持原状,你大可以继续这样。但要是想回到曾经,我劝你不如多花点时间在课业上面。”

“赵老师,平日里没少为你担忧。”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蒋珈禾瞬间告饶,“看着年纪轻轻,说话跟个老古板一样。”

“讲吧讲吧。”她竖起书本,将脸埋了进去,声音变得沉闷几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力。”

说到这儿,她把脑袋抬起来,睁圆了眼睛,“要是不能说服我,等我爸妈回来,就让他们把你解聘。”

先前话放得有多狠,听完这一个多小时的课,就有多膜拜。对此,她还得出了一个结论:

裴青寂虽然为人古板,但授课方式还是挺年轻化的,讲课的水平不逊于前几日过来试讲的市级优秀物理教师。

如果未来不从事本专业的话,成为一名高中物理老师,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今天就讲到这儿。”

裴青寂阖上电脑,“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们现在来复盘一下今天学习的内容,有困惑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

“没有问题。”

蒋珈禾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尚且有点意犹未尽,盯着他,“你明天下午准时过来就行。”

裴青寂有点无奈。他在这个年段,没接触过同蒋珈禾这般年纪的小女孩。

如果并非是老师开口介绍,他原也不会知晓,原来这个年段的小姑娘,心情就像那晴时雨,说变就变。

“今天你不用做我留下来的物理题。”

听完,她托着腮,左右瞧了他几眼,“为什么?”

“因材施教。”裴青寂同她解释,“那套题暂时不适合你。”

“好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嗯。”

裴青寂关上电脑,收进书包里。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正好这时,书房外传来赵文青同蒋延庆依稀的说话声,他眼见着方才还一脸无趣的女孩,瞬间来了精神。

啪嗒啪嗒地从座位起身,一脸兴奋地跑出了门外。

明明是自己家,却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趴在门边,竖起耳朵,也不知道在听些什么。

过了一会,神情恹恹地折了回来。

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趴在座位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裴青寂也听见了方才的争执声。只是这语气和他所熟悉的,有所不同。

不过这毕竟属于对方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并不太好说点什么。

“今天学习效果很不错,我回去会和赵老师沟通的。”看着情绪明显不在线的人,“明天,我会准时过来的。今天晚上,你复习一下我们学习的知识点,明天要在今天的基础上加强巩固一遍。”

“知道了,”蒋珈禾有气无力,没劲极了,“知道了。”

赵文青平日里待人温和,很少有心情不爽快的时候。而今日刚好是个例外。

能让她暴躁的只有两点。一个是排卵期,性.欲比平日旺盛,激素的飙升。

导致她对于自己的这一行为非常的唾弃,但又口嫌体正直。于是那几日,在日常生活部分方面,表现得会有点急躁。

另一个呢,则是生理期。

现在她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原本周两周就该到来的经期,因为工作压力大,加上为了女儿的事,个别时候还是没忍住焦虑。

这种现象,也就导致了经期推迟。

而赵文青每次临近生理期,小腹在前一天会产生一种坠痛感。

这种情况从青春期便开始了,尽管通过中药调和,但也没彻底根治。

情况好的时候,尚且能忍受,情况差时,则到了需要吃药片才能缓解的境况。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情都会变差,脾气也变得格外的易燃易爆炸。

这种情况的输出对象,一般都是蒋延庆。

譬如蒋延庆说话的语气稍微冷硬了一点,她就感觉自己小腹顿时窜上一股无名火。

但这种情况碍于女儿在家,她一般都是能忍则忍。

赵文青多少还是在意家庭教育。在女儿眼中,家庭氛围还算不错,而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上的。

作为完美主义者,她无法容忍人改变这种现状,使其出现丝毫的瑕疵。

这种无伤痛痒的火气,她一般都是选择留到回房间,再对蒋延庆发泄。

只是今天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了。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蒋延庆对于她在某些方面,有着极其强烈的规划欲。

赵文青生理期来临的前一天,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但那天约好了要和同事一块儿逛街,也就没太当作数。晚上还同街上的小年轻一般,买了一支冰激凌。

报应来得很快。回来的晚上,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整个人难受极了。

蒋延庆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并没有注意。等处理好回卧房时,赵文青疼得额头都发了冷汗,却还在死犟着。

夫妻多年,他一眼就看出内情。不过当时时间太晚,阿姨们都已睡下。

蒋延庆带上房门,在三楼的客厅茶柜里,找出专门给赵文青备下的中药,自己在厨房开了火,给她熬煮。

端进房间时,明明疼得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偏偏还有力气嫌弃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药草味。

生理期的疼痛,其实除了青春期的原因,更是年少轻狂、不知爱惜身体遗留下的老毛病。

后面生了孩子后,情况似乎又严重几分。

每次经期前几天,就跟打仗似的,吃了布洛芬也没几分缓解。

“蒋延庆,你能不能不要用那副说教语气。”赵文青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过就是和同事一起吃了个冰激凌,你至于这样吗?”

“我哪种语气?”蒋延庆气笑了,“阿青,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旁人还能怎么办?”

“以前我就和你说过,生理期不能吃冰的喝凉的。你非得和我犟。现在好了,毛病落下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帮你请假。”

“不行。”赵文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况且今天已经好很多了。这件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也别总翻老黄历了。”

“晚饭我不吃了,让阿姨做你们的就好了。”她径直往楼上走。

推开门,从衣橱里找出自己睡衣,进入浴室,“等珈禾回来,她要是问起,你随便编个理由就好。”

“确定要这样吗?”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蒋延庆见她一副迷茫的状态,“女儿今晚没上晚自习,杨老师的得意弟子要过来给她授课。”

“刚才上楼的时候,”他靠在门框,提醒道,“我看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什么?”

赵文青蹙眉,“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蒋延庆无奈,“没关系,也不是多大的事。有时候你就是把这些看得太重要了。”

她听此,张了张嘴,“你不明白。”

而后迅速回想,自己刚才在楼道间,都同蒋延庆说了点什么。

除了关于生理期这点破事,还有没有口无遮拦的抖出点陈年旧事。

算了,人生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

赵文青还在生他的气。不大想搭理他,索性把门“砰——”地关上,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蒋延庆站在门外,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摸了摸鼻子,对于妻子的这一番孩子气有点没辙。

眼下的她,十几年过去,同学生时代的脾性,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或者说,只是在他的面前。

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有时候真让人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

当年只觉得是一个烦脑筋的小屁孩,偶尔也会被她气得牙痒痒。

可当岁月的年轮一圈圈朝前行驶时,才发现,这种小脾气也是一种可爱。

只是,会在某个时间段,仍旧让人觉得头疼得厉害。

蒋延庆知道赵文青致力于营造良好家庭氛围。

而此刻,对方正在浴室洗澡,他其实也拿不准女儿刚才在书房中听到了点什么。

或者说,相较于赵文青的在意,他则显得轻视许多。

只是,关于女儿的学业问题,他这个做父亲的,仍得过问。

蒋延庆从三楼的旋转楼梯下到二楼的书房。此刻,书房的门是紧闭着的。

他站在门外,屈指敲了敲木门,胡桃木顿时发出类似“笃-笃-笃”沉闷的响声。

想了想,开了口:“珈禾,在里面吗?”

“爸爸有话想和你谈谈。”

“不在。”

蒋珈禾正在自己给自己生闷气中,毫不留情地拒绝,“你等会再来找她吧。”

晚饭时间,蒋延庆让阿姨上楼叫赵文青起床。出了今天这事,他了解对方,方才的那番话也不过是气话。

果然,不多时赵文青下来了。

视线装作不在意地从电脑抬起。见她早前惨白的脸色,此刻恢复了血色,稍稍放了点心。

不过,相比他的在意。对方暂时似乎还没气消,尽管对上了他的视线,也装作没看见,视作空气。

赵文青径直抬腿,朝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女儿走去。

在心中斟酌几番措辞,最先开口的,还是关于学业上的话题

她坐在蒋珈禾身侧,“宝贝,今天学习得怎么样?新老师,还适应吗?”

“还好。”

蒋珈禾极其敷衍的语气。

看似在不停划着手机屏幕,实则心不在焉。心思全系在赵文青和蒋延庆的身上。

耳关鼻鼻关心的,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可惜,两人全程互不搭理。蒋延庆只冷淡地坐在一旁看财经新闻,似乎并不打算参入这个话题。

沉默一会,她将手机收起,“你们……”

试探性地开口,“你们今天是不是吵架了?”

蒋珈禾想装作不在意,但发现这还真是一件难事。

“没有啊。”赵文青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惊讶极了,仿佛她问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样,“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为什么你脸色这么苍白?”

“有吗?”赵文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明明下楼前,还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特地涂了个口红增加气色。

对上女儿探究的眼神,她补充,“可能是因为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吧。”

“哦。”

蒋珈禾点点头。

对于这个理由,她并不太相信。潜意识中,就觉得赵文青没和自己说真相。

这个理由,已经被她在很多场合中拿来搪塞自己了。

起初,她会相信。

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有时候一个理由用多了,她也很难去分辨其中的真假了。

其实不止这次,还有上次。

那次,赵文青和蒋延庆吵架。吵架的源头,她也记不太清了,又或者说她压根就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便是两人当时冷战了好几天。

但也并非是一点儿交流都没有。只是这微末的一点,在她看来形同虚设。

哪怕是平日里看似不怎么与人相处的蒋延庆主动求和,对方也只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嗯”、“哦”。

那几天,蒋珈禾连呼吸都放轻了。

除了晚饭时间,都是逃也似的离开,争取最大程度的将私人空间交还给两人。

那时候,她便隐隐约约地觉得:父母感情大概出现了一点小毛病。

今天晚上,好似回到了那一天。

毕竟,打从她有意识起,赵文青就是一副温和、和谁都是好相处的性格。

这种柔和的性子,如果不是蒋延庆将她逼急了,惹她生气了,也不至于发生争执。

蒋珈禾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过。一时间,脑中浮出了许多想法。

甚至于,她也曾荒谬地想过。

她心中儒雅、文质彬彬的父亲,在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都说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往往内含的信息量是最真实的。

那么那时候,她分明听到了两人吵架时,吐露出的一位足够女性化的名字。

并且。

那个人,她还曾打过照面。就在蒋延庆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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