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早在容鸢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不过也是,这满园子里的贵女加起来,都不及她半分。
上次在南苑没有得手,让他想了好久,越是得不到,他就越心痒难耐,今天没想到来参加安阳姑母的寿宴,还能撞见她,看来上天是眷顾他的。
只是这里是旁人的地盘,容鸢又对他一直存有戒备,加上有容嫣在,今天大概也只能饱饱眼福了。
真是可惜,若是容鸢不是自己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在容嫣看过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带上一副傲慢的神情。
容嫣白了容钰一眼,转头对着容鸢道:“大好的日子,碰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容鸢自然知道容嫣骂的是谁,方才容钰那赤裸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心里犯恶心,但是碍于在众人面前,她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只得无视他的目光。
眼下听见容嫣一脸嫌弃地骂容钰,容鸢心中那股恶心的劲儿才渐渐消失。
她亲昵地挽上容嫣的手,面上露出浅笑:“皇姐,咱们是吃过宴席就回去吗?”
容嫣睨了她一眼:“怎么,才来你就想走了吗?”
容鸢摇首:“自然不是,皇姐不是说有晦气的人在,我也不想和他呆在一处,总觉得不舒服。”
其实她犹豫过要不要和容嫣说,容钰对她的那点心思,甚至还想要付诸行动,上一次是她侥幸碰到了宋珣,可若是下一次她没那么幸运呢?
可这种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口,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妹妹生出了那样肮脏龌龊的心思,这让她难以启齿,且保不齐她告诉了皇姐,以皇姐的性子,说不定会找上容钰。
又或者皇姐不会直接对上容钰,而是让她自己日后小心。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提到容钰的时候,语气明显带着不快,容嫣觑了一眼眼神时不时往容鸢身上扫的容钰,不知为何,她总觉哪里不对。
可不容她继续深想,就有好些世家贵女前来与她说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是最受宠的公主,那些世家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本事尚公主,于是就让自己的女儿与她结交,更是要捧着她。
所以每每容嫣出宫,身边都会围绕着一群贵女。
容鸢很快就被人给挤了出去,容嫣一边应付着那些贵女,想起方才她说和容钰呆在一处不舒服,便对着她道:“你就在这园子的别处逛逛,记住,不要出了这园子。”
这话是在提醒她,园子里是安全的。
容鸢得了容嫣的话,又看另一边的容钰被一群少爷公子团团围住,似乎是要拉着他去府上别处喝酒。
她这才放心地往另一边去了。
这处园子虽然比不上宫中的南苑,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因为今日府上举办寿宴,园子中来来往往的都是仆人,又有白露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倒是没什么害怕的。
她走在羊肠小道上,为了躲太阳,还特意挑选了有树荫的地方走。
身边来往的都是捧着茶水以及瓜果点心的仆人。
“哎呦!”身后传来身体相撞的声音。
容鸢回身,就看见一位侍女低头与白露不住地道歉,而白露身上的衣裳被茶水洇湿了一块,她身上穿的是浅色的宫女服,所以那一片水渍看起来很是明显。
“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若是在宫里那还得了!”白露眉毛拧紧,她抖了抖湿掉的衣裳,一脸愠怒。
那侍女见过宫中人的穿着,便知道她是容嫣身边的宫女,听到白露的责骂,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她抽出帕子要给她擦拭:“是郡主那边急着要添茶水,奴婢一时着急,没有注意,这才犯下错,姑母饶了我这一次吧!”
白露推开她拿着帕子的手,抬头看见容鸢正站在身后,想了想,便道:“罢了,你这茶是送不成了,我穿着这衣裳也不成体统,你带我去重新换一身干净的来。”
侍女立刻会意,知道她不会再计较此事,忙点头,可是看见容鸢后,又有些迟疑:“府上下人们住得地方离园子有些距离,姑母若是离开,贵人怎么办?”
突然被提起,容鸢这才道:“无事,白露姐姐,你先跟着她去把这身衣裳换下,我就在园子里,不会有什么的。”
白露仍旧不放心,叮嘱道:“那五公主不要走远,奴婢很快就回来。”
容鸢嗯了一声,目送白露跟着那名侍女离开。
反正这园子处处都是人,而且容钰也被人拉走了,她大约不会碰上什么奇怪的人。
这般想着,她继续沿着小道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周遭的仆人渐渐没了,不远处是一道月洞门,透过这道门能看见另一处的风景。
那边种了好些竹子,看着很是清幽,她想着竹子没什么好看,正要转身往回走,却突然听见月洞门那边隐隐约约传来谈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可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很是熟悉。
是宋珣。
他不是跟在皇姐的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是皇姐找不到人,一定会生气,然后又会生出许多折磨他的法子。
届时头疼的人又会是她。
理智上告诉她不要去看,可是好奇心却驱使着她的双脚往门边走去。
走到门边,仍旧是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她想来都来了,看一眼应该可以吧,于是她整个人扒在门边,悄悄探出了半个头,视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紧密的竹子间,宋珣背对她站着,而另一个人却被茂密的竹子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到底在说什么?
容鸢好奇得抓心挠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泄气地把歪出去的身子扳正,背靠在墙边,半晌才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做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竹林里,宋珣身前站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裴家三郎裴延,他扫了一眼宋珣身后的月洞门,方才那半颗脑袋已经藏了起来,他问:“五公主真的能上钩吗?”
宋珣抬手放在一棵竹子上,指尖摩挲竹身,不疾不徐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总得试探了才知道。”
“所以殿下那晚当着她的面承认想要谋夺燕国,也是为了试探她?”裴延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
宋珣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五公主到底是心机深沉,还是真的蠢笨。”
裴延知道宋珣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点头:“殿下心中有数就好,我看那五公主不像是有城府的人,不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语罢只听见一声轻笑。
这边容鸢趁着把边的人还未发现自己,她抬脚便要离开,只是那边的突然没了声音,她悄悄看了一眼,发现两人已经离开了。
她想着人都走了,她也该回去了,万一白露找不到她,应该会着急。
然而她眼尖地发现他们二人方才站的地方,落下了一个信封,她记得他们还在的时候,地上是没有信封的。
难不成这东西是宋珣不小心落在的?
想到他将要谋划的事情,万一这信封上写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被人捡到了那还得了。
容鸢觉得自己不能任由它在掉在地上不管。
于是她走过了月洞门,到了不久前宋珣站在的地方,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信封,最终弯腰捡了起来。
捡起来的一瞬间,似乎有风吹过,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她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而是把信封谨慎地揣进袖中,想着要找个机会把这封信还给宋珣。
说不定现在宋珣已经发现掉了正在寻找,她想着要快些找到他才行。
于是她在返回的路上借看风景寻找宋珣的身影。
“五公主刚才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
白露匆匆走到她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她全身一个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上,这才彻底放心,“午宴应该快要开始了,五公主快随奴婢回去!”
许是不放心,她说完直接轻轻拉住了容鸢的手,带着人往来时的地方去。
原本还想今快找到宋珣,把信封送回去的,结果因为白露的出现,她又不得不揣着信封回去。
等她回到设宴的地方,却发现宋珣早就回去了,对方正举着一个青釉花瓶站在容嫣对面,而容嫣的手中正拿着去了头的箭矢。
这是在玩投壶的游戏。
只是原本放在地上的花瓶,此时却在宋珣的手中,容鸢知道,容嫣这是故意的。
且她还知道,容嫣投壶玩得很差,从来没中过。
所以当她看见一支支箭矢戳在宋珣身上,并且在他海青色的衣摆上留下不少印子,周遭还有不少贵女窃窃私语,看着他那张没有情绪的脸,容鸢在心里替容嫣狠狠捏了一把汗。
还没想到借口让容嫣不要玩了,倒是容嫣见了她后,把手中最后一支箭矢随意往宋珣身上砸,拍了拍手,对着容鸢道:“小五来得正好,你也来玩玩投壶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