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骆襄震惊。
小皇孙殿下几时会说话了,还说得如此流利?
那个和小皇孙说话的男人又是谁,为何说话的腔调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还有,他藏身何处?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骆襄满腹疑惑,眼珠转动,快速四下扫视,却发现殿内除了陛下,皇后,太子,太子妃,九皇子,小皇孙,苏嬷嬷,再无他人。
骆襄扫视这一周,虽没找到陌生人,但却发现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嬷嬷,还有摇摇晃晃认真走路的小皇孙殿下,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就连九皇子都一心二用,一边牵着小皇孙走路,一边歪着头看他。
见大家如此,骆襄登时反应过来,刚才小皇孙殿下和那神秘人说话,不止他一人听见,至少此刻盯着他的人全都听见了。
他正琢磨着是否要开口询问一二,就见太子殿下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
他虽不解,却也依言照做,走到太子身旁,安静落座。
太子微微侧身,以手罩嘴,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先听,稍后再同你说。”
见太子如此神秘兮兮,骆襄点了点头,押下心中困惑和一丝莫名的激动,学着大家的样子,端起茶杯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悠悠啜着茶。
小羊驼以极快的速度扫完了骆襄,【小主人,扫完了,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抓着裴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那你先说说,他是不是好人。】
小羊驼已经知道自家小主人对好人的定义了,搜了搜答道:【骆襄,今年刚满二十岁,安国长公主的嫡长孙,任职锦衣卫指挥使,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昭庆帝这边的。】
裴泊苍:【安国长公主,我知道,是我那位住在城外寺庙里的姑祖母,我见过她一回的。】
小羊驼:【对,就是她。】
裴泊苍:【那你仔细说说他们。】
小羊驼:【安国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女,不过是庶出的,平日里性子温和寡淡,待人接物总是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从不涉足诸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
【两人虽为亲姐弟,但因着嫡庶之别,再加上安国长公主刻意避嫌,所以昭庆帝和这位庶长姐的关系也不算太过亲厚。】
【当年先帝骤然驾崩,昭庆帝虽为储君,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但黎太后有意扶持他儿子常山王上位,且当时常山王麾下的十万大军已陈兵京城五十里外。】
【前朝有黎阁老,后宫有黎太后,还有前一任司礼监掌印从中掺和,三股势力交织在一起,昭庆帝的处境可谓极其艰难。】
【值此危难之际,从来不问政事的安国长公主挺身而出,召集皇室宗亲,以先帝遗诏为凭,慷慨陈词,力挺昭庆帝。】
【因着安国长公主的凛然大义,令左右摇摆,持观望态度的宗亲们最终站在了昭庆帝这一边。】
【安国长公主这番鼎力相助,为昭庆帝最后能够顺利登基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从那之后,昭庆帝对这位长姐就十分敬重,登基之后,封了长公主为安国长公主。】
【按大宸祖制,驸马不能入仕为官。偏偏安国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子,又自幼体弱多病,昭庆帝本想重用安国长公主亲眷,却无人可用。】
【直到骆襄十六岁那年,昭庆帝见他身手利落,机敏过人,便将他纳入了锦衣卫。】
【四年过去,骆襄从小旗做起,之后总旗,百户,千户,镇抚使……,一直到两个月前,终于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
【骆襄武艺超群,能力出众,且忠心耿耿,昭庆帝十分喜爱这个外甥孙。】
裴泊苍:【那我皇爷爷寝宫失火那晚,我骆襄哥哥在哪来着?】
小羊驼:【那晚骆襄在北镇抚司审问犯人,后来听闻昭庆帝寝宫失火,便带亲卫狂奔而至。】
【到了殿前,得知陛下还在里头,不顾火势凶猛,浓烟滚滚,二话不说带人就冲了进去,最终把陛下和池太妃都背了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骆襄一直稳如泰山,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才猛然抬头,一脸惊骇,用气声问太子:“陛下出事了?”
太子点头,又摇头,低声回:“那场大火要了陛下性命,但事情尚未发生。”
骆襄眉头一蹙,有点没搞懂事情的逻辑,但还是皱眉问:“是谁放的火?”
太子摇头:“还不知,回头细说。”
骆襄说好,两人便都沉默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我骆襄哥哥活到什么时候?】
小羊驼:【陛下死后,内阁那些老东西不是不同意小主人你当皇帝嘛,皇后就想着让你四叔,越王裴凛登基,她怕裴凛回京路上遇到什么变故,便暗中派人前去接应,派出去的就是骆襄。】
【骆襄是暗中出京,以免惊动他人,也怕走漏风声,不可能大张旗鼓带很多人,所以他只带了三十个弓马娴熟,完全靠得住的忠心之人。】
【怎料天不遂人愿,不光越王裴凛死了,就连骆襄一行人也都死了个精光。】
【皇后后来再派出去的人找到他们时,骆襄的尸首插满箭矢,死状之惨,比越王裴凛更甚三分,甚至都让人觉得是对方带着私仇蓄意报复。】
听着那古怪语调活灵活现激情四射的述说,骆襄脑中闪过一幕幕血腥画面,想象一下自己浑身血窟窿……
他莫名觉得浑身发寒,下意识抬手搓了搓心口。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苦了你了。”
裴泊苍走了这么半天,走累了,松开裴凖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当时具体发生什么?】
小羊驼:【越王得知陛下驾崩,急匆匆赴京奔丧。】
【按照大宸律,藩王入京奔丧,最多只能带三百人,其中护卫不超过两百人,侍从和家眷不超过一百人。】
【当时越王妃刚刚生产,尚在月子之中,越王不忍她长途跋涉,便没带她和孩子,只带了两百护卫轻装简行,日夜兼程赶赴京城。】
【骆襄出京不到两百里就遇到了越王,两人见面之后,骆襄把京中情况说明,越王念及皇后处境艰难,越发心急如焚,下令扔掉仪仗辎重,快马奔驰。】
【没想在距离京城百里外的一处山坳,突然遭遇埋伏,越王和骆襄带领部下殊死搏斗,双方人数悬殊,终是没能突围。】
裴泊苍纳闷:【那怎么判断他们是叛军?】
小羊驼:【双方遭遇之时,对方衣着统一,训练有素,令行禁止间看得出是经年训练的士兵。】
【越王和骆襄想着京城里情况危急,并不想节外生枝,当即亮明身份,希望对方就此罢手。】
【但对方非但不撤兵,反倒攻势越猛,势必要将两人斩杀在原地。】
【当时越王裴凛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骆襄是正二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安国公主的嫡长孙,两人都是皇亲贵胄,可那些人对此却毫无顾忌,明摆着是和朝廷对着干的,妥妥的叛军了。】
裴泊苍:【说的也是哦,那知道他们是受谁指使吗?】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那就不知道了,越王和骆襄都问了,可对方却一句不答。】
【哦对了,这里有句话,说是从始至终,一人身着玄甲,面戴金色面具,跨坐于马上,立于山坡之上,静静俯瞰山下厮杀。】
【金色面具?】裴泊苍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是不是映妃的前主人,也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的?】
小羊驼踢蹬两下小爪子,夸赞道:【小主人好记性,映妃的前主人一直戴着一款金色龙纹面具,从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裴泊苍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就发现映妃已经没在这了,【映妃娘娘去哪里?】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阿驼不知道哦。】
裴泊苍便又问:【那山坡上那人的面具上是什么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