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期中小测结束那天的晚上，浑身放松的霍昀青毫不犹疑地打开了天行健游戏。
熟悉的界面熟悉的人物。
只有游戏能带给她快乐！
半个月帮会群里消息太多，霍昀青看也没看，直接略过。
霍昀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仓库背包，开了一个团本。
率先进来的是几个眼熟的dps。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呢~”耳麦里传来一道柔媚的嗓音，喇叭图标亮起，显示来自于一位名叫“性感辣妈”的队伍成员。
“日匀最近去干什么了呀？半个月没见恍如隔世，都没人带我打本了。”性感辣妈真的是一位辣妈，时有若无地能从耳麦听到对面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忙着期中考试。”霍昀青也打开话筒回话。
“哦～呵呵呵。”性感辣妈笑得花枝乱颤，“都忘了你还是大学生呢。”年轻的大学生，和已经离异带三娃的辣妈（bushi。
霍昀青：……头痛挠头。
霍昀青扫了一眼申请入队的人，在小鱼窈窈后面点了一个叉——拒绝，而后放了其他两个奶妈进队。
人够了，霍昀青带着整支队伍进入副本。
校外，虞窈盯着那一行“您的申请已被拒绝”，盯得一动不动。
她拒绝了他。
虞窈不放弃，再次点击申请。
【您申请的队伍已不存在。】
虞窈咬了咬唇，眼尾一耷拉，觉得有些委屈，哼了一声，控制屏幕里的小人转头往副本门口一蹲。
进入副本时不管角色在哪都可以传送进入副本，打完副本出来时却都会统一传送出现在副本大门。
游戏世界里，穿着一袭青衫，轻纱薄拢，规规矩矩地衣襟都系得严严实实分毫不露的小公子，委屈巴巴地像只小兔子蹲在门口，头上还时不时发一个小兔子垂泪的可怜巴巴表情。
小兔子表情一只耳朵立起，从耳朵尖尖弯一点；另一只耳朵则立了一半，另一半全部耷落下来，手里捧着红彤彤的果子也不吃，只是落眼泪。
一个装分极高的奶妈，穿的外装还是游戏里最贵的其中之一。不到一分钟，就有人过来私信他。
虞窈理都没理，屏幕左下角的信息栏一直在跳动私信信息，虞窈看都不看，只是在那里一直点击表情【哭哭。】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
私信给他发消息的人都等不住不给他发了，消息栏的消息好久没有新的消息跳动。
他还在那里每隔五分钟点击表情【哭哭】。
霍昀青还没从副本里出来，世界里却已经传遍了，‘雾梦渺副本门口蹲着一个锲而不舍发哭哭表情的游戏玩家。估计是被自己前情缘断情缘了。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传播谣言的人各自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咂巴咂巴嘴觉得兴味十足。
霍昀青刚从副本里出来，解散队伍打算重新组队，申请的第一个人赫然就是小鱼窈窈。
霍昀青不加思考地点击‘拒绝’。
‘小鱼窈窈申请加入队伍。’
‘拒绝。’
‘小鱼窈窈申请加入队伍。’
‘拒绝。’
‘小鱼窈窈申请加入队伍。’
‘拒绝。’
……
终于，霍昀青疲于玩这个没有尽头的游戏，放了小鱼窈窈进来。
霍昀青头痛地揉揉头，开始纠结措辞，如何委婉向小鱼窈窈表明自己需要的是一个熟练的奶妈而不是一个萌新新手。
她一点也没兴趣教别人怎么打游戏。
头顶着‘小鱼窈窈’名字的角色，一进入队伍就向‘日匀’的角色走去，走到日匀身旁，紧挨着她。
小鱼窈窈绕着她走了一圈，在她身后错位一点点的距离站定，半侧身面对着她，向在仰头注视她，是一个十分亲密的距离。
霍昀青没留意，鼠标无意点了一下，控制的日匀往旁边走了一点，小鱼窈窈又赶快跟上，还是维持那个亲密的距离。
游戏里游戏角色重复站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霍昀青没有想太多，而是开麦道，“小鱼窈窈？”
另一边的虞窈瞬间脸红，坐在游戏椅里怀里抱着一只娃娃，腿一蹬椅子就往后滑了一小步，他面红耳赤，深吸一口气，赶忙脚又勾着椅子往前动，掌心出汗重新握稳鼠标。
【小鱼窈窈：在。】
“我开的团本是速通本，你不是萌新吗？”霍昀青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说，“你打过这个本吗？没打过一会儿拖后腿会被骂。”
霍昀青是一点也没遮掩——不想被骂就赶紧退队。
虞窈才不怕呢。
他是不会打本，但早就在游戏论坛查清楚了。
【小鱼窈窈：我要当老板。】
‘老板’，也就是打团本中不需要出力，只需要拍装备时撒钱的玩家。他们一般是装备等级和分数不够，打不了本，通过当老板来获得更高等级装备的人。
“你的装分已经够了。”霍昀青好意提醒道，纯粹是萌新技术菜，“可以进教学团学一学。”
“诶诶诶，做什么呢？”性感辣妈佯装生气开口，“好不容易来的冤大头，日匀我和你说你要是把他放走了你给我们，付工资~”原本盛气凛然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惊觉自己的人设，转了三个弯。
【小鱼窈窈：我其实已经学了一点，但是不太熟练。】
【小鱼窈窈：如果我给你们造成损失了，我拍装备赔偿你们。】
小鱼窈窈高冷地留下两行字。
霍昀青看着小鱼窈窈的话，大概是感觉到了小鱼窈窈的诚心，总之是没再拒绝。
就是在之后招募队友时，少放了一个dps，多放了一个奶妈。
那个奶妈是霍昀青刚玩游戏的时候就认识的，熟练度很高。
“你如果想学奶奶可以拜榴莲味糖糖为师。”霍昀青进副本时提了一嘴。
“怎么，给我介绍徒弟啊？”开口是一道清朗的男音。
虞窈瞬间如临大敌。
“装分挺高啊？”榴莲味糖糖点开虞窈的装备。
霍昀青：“他买的号，是新手。”
榴莲味糖糖：“哦，这样，行啊，我那个新收的徒弟最近忙，刚好有时间。”
虞窈从始至终没说话。
他正在电脑屏幕面前咬指甲。
如果说实话，他当然还是更想让霍昀青做他师父。
但他也知道霍昀青玩的是dps，不一定清楚奶妈怎么玩，怎么玩玩得最好。
另一方面……
“他不说话。”榴莲味糖糖对霍昀青道，“你给我介绍徒弟没问人家愿不愿意啊？人家看起来不愿意，这不是自找没趣。”搞得他还有点尴尬。
【小鱼窈窈：师父好！】
虞窈连忙打字，顺手连忙申请了师徒申请。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榴莲糖糖和霍昀青有什么关系，他就，他就撬墙脚！
虞窈心里有些抱歉和愧疚，因为羞愧眼尾有些发红，吸了吸鼻子。
“诶，乖徒徒好。”榴莲味糖糖瞬间换了副嘴脸。
这一声乖徒徒使得虞窈心里更愧疚了。
虞窈点开商城和背包，当即选了一件很贵衣服礼盒打包送过去。
榴莲味糖糖看到自己的邮箱提示，有些惊讶道，“不用不用，用不着拜师礼。”
【小鱼窈窈：师父不喜欢吗？】
听这话音是不喜欢他就再买别的送。榴莲味糖糖霎时打了个激灵。
“挺喜欢的，谢谢窈窈。”
【小鱼窈窈：不客气。（卖萌.jpg）】
【性感辣妈：怎么不给我介绍徒弟？就因为我玩的dps吗？】
【乌鱼子无语：怎么不给我介绍徒弟？就因为我玩的dps吗？】
……
师也拜了，本也要开始打了。因为队伍多了一对崭新出土的师徒在，教学虽然花了点时间，但小鱼窈窈也拍了装备发工资作补偿，总之最后算是皆大欢喜。
小鱼窈窈学会了打本，大家收获了工资。
一晚上打了三四个本，霍昀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先下线。
慢慢地队里退得只剩下榴莲味糖糖和小鱼窈窈两个人。
“窈窈你打战场吗？师傅带你去爽两把。”
“战场是什么啊？”虞窈开麦道。
男声嗓音偏清，却有股甜味，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听起来就像被宠得很乖、不知险恶的单纯小孩儿。
“你是omega啊？”榴莲味糖糖惊讶。扫一眼发现小鱼窈窈的角色性别本身就是omega。
“嗯。”小鱼窈窈应了一声，转而有一点点委屈和不解道，“师傅，日匀没加我好友。”
“哦，他好友申请我记得好像没开。”榴莲味糖糖一听对方是个omgea就无故怜爱了起来，“我让他上线通过你好友哈。”
“好。”虞窈声音很正常地回应，实则心里早就酸得要挤苦水了。
榴莲味糖糖看起来和日匀的关系很好，还能想叫霍昀青上线就叫她上线。
虞窈心里又酸又涩，哭唧唧地想像条小金鱼埋进土里。
小金鱼没水，死了算了。
气哼哼。
在等霍昀青上线通过他好友的那一会儿工夫，虞窈点开手机帮会群，找到霍昀青的头像，点击添加好友。
【备注：我是榴莲味糖糖的徒弟小鱼窈窈。】
要加她的好友还得通过别人的身份，他是榴莲味糖糖的徒弟才能是她的好友，而不是因为他仅仅是小鱼窈窈就是她的好友。
虞窈挤挤眼睛，差点掉金豆豆。
他帮会群里的是个小号，头像初始空白，现在也没换，朋友圈也没什么都没发过。
虞窈从网上‘高冷男omgea头像’热门里选了一个，觉得不满意，跑到自己窗台前，把自己养的小盆栽拍了进去。
个性签名，个性签名虞窈还是决定保持空白，比较符合他高冷之花不可接近的人设。
另一边。
【榴莲：上线】
【榴莲：通过一下我徒弟好友】
霍昀青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湿润的长发披散头顶毛巾，手机叮叮咚咚一直响，她拿起桌上的手机，一边插头一边往窗边走，先通过了手机上的小鱼窈窈的好友，回复道。
【明天吧，懒得再开电脑。】
【榴莲：行，那你明天别忘了。】
霍昀青点开小鱼窈窈的消息栏，消息停留在“你已通过他的好友，快来发消息吧。”
关掉界面，霍昀青往虞窈的床位看了一眼，蹙了蹙眉，虞窈今天不回宿舍？
她找打虞窈的头像点进去。
【今晚回来吗？】
拧了下眉觉得奇奇怪怪，删掉重新打，“你还回来吗？”
点击发送。
“不回去了。”
哦。霍昀青对于别人的生活并不关心。她询问虞窈也只是因为他是她的舍友，她有必要关心一下他的安全。
但也就这一句了。
霍昀青息屏手机，关掉宿舍的灯，在窗边就着微凉的夜风等头发晾干，打算上床睡觉。
窗外月色正好。
发丝微干，接近头皮的地方率先被身体的热气烘干，而重力使水沿着发丝垂坠，凝滞在发尾。
湿润的发尾，凝结成一绺一绺，贴在霍昀青腰间的皮肉上，形成尖锐的刺角隔着一层睡衣刺得刺痒。
有一点尖锐的痒，如被仙人掌的刺扎了一下。
温凉如水的月光从窗边照进宿舍内，在地板上晃荡出绰绰的水波涟漪。
霍昀青转身从窗边离开，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时，仍有一双脚趿拉着拖鞋和一截小腿停留在月光中。
暧昧的、湿润的、黏稠不断的喘息声便回荡起了安静的宿舍内。
像十分粘黏的蛛网，一丝一缕，牵扯不断的涎液，粘在手上脱手不掉。
很短的、不到五秒的视频。
画面中的人趴在床上，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如一层浮动的、柔软的光晕，契合服帖地亲吻着床上的人身上。
他趴在床上，只以轻薄的白色丝绸，盈润着昏黄光泽的一角浴袍或被子，或其他什么东西，掩住突兀如山峦的臀。
暄软的似柔软鼓起的面包，他的一只手覆在面包上，也被白色丝绸掩盖着。看不到动作，只能看到白色丝绸描摹镌刻出手背鼓起的青筋，几根手指的根部被熨帖的丝绸覆住一半，微微陷入指缝中，使得手背和手指的轮廓明显。
他的手在两块暄软的面包中间。
面包中间有缝隙，也有深深的凹陷。
可以从缝隙掰开，深挖到面包的内里。
声音放大，直至最高，似乎隐隐能听到黏稠的水声。
玩史莱姆时手指陷进去，有咕叽咕叽的声音。
白色丝绸的一角是纯洁的白，他身体的白却是盈润着粉意的白。昏黄的灯光又使得那分白染上浅薄之际，淡雅至极的肉色。
细细的喘息声，伴有一两声娇哼。
腰窝深陷，磨蹭着身下的床单，身躯似有颤抖。
害怕，瑟瑟发抖，还是……
霍昀青能瞥见，画面中的人，发根扫过浸着薄汗的脆弱的颈项。
他绷直的躯体没有一时一刻放松，因而使得看视频的人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或许画面中的人有彻底放松坍下来那一刻，但他只是没有录下来，或者录下来了却没有给她看。
不存在的东西似乎立了起来。
霍昀青吓了一大跳。
她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身上没有多处什么东西。
长舒一口气。
有些东西可以虚假的立起，但不能真实的存在。
霍昀青因这一跳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默默唾弃自己是个庸俗的人。
好吧，她就是个庸俗的人。
个、庸俗下流的人。
霍昀青翻身上床睡觉，没有一丝芥蒂，毫不思考和犹豫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而后不到五分钟……
她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又看了几遍。
视频里的床是一张大床，但是床头摆满了娃娃，只有一床床单和被子，应该是只有一个人睡。
窗帘只照进及地的几寸，两片窗帘角一片压着另一片，严丝合缝，他应该是紧闭着窗帘拍的这段视频。
屋内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这一个角度，且视频图像很稳，应该是手机架在支架上。
他的被子是暖黄色，床边‘摆’着一只拖鞋，床头柜拍进一角，上面露出一本书的方形一角，蓝色的书封，白色的字，简朴得看起来是某种教科书。
这人应该不是个未成年？霍昀青脑内的神经跳了一下，眯着眼眸审视视频里的各种细节。
做人要有底线，不能和未成年玩。
霍昀青起身坐起，屏幕的亮光照亮她的脸。
她将先前拉黑的手机号全部放出黑名单，提取出发送过来的照片和图像，放到同一个图片文件夹。
从前收到消息，知道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她从来都是掠过一眼直接拉黑。
而现在，每一张，每一次，她都仔细地、认真地、全神贯注地看过去。
霍昀青下床灌了半瓶冷水。
捏的矿泉水瓶有些发皱。
是个大学生。
已成年。
发消息的地方在学校周边。
一张图片所能承载的信息太多，何况对方发过来的照片，不只有黑夜，还有青天白日的白日。
玻璃窗倒映的景象，窗外的落叶乔木和校外的是同一种。
他认识她。
这个人……他们学校里的？
霍昀青拧眉。
单身、□□，可能还喜欢她。
某种窥探欲得到满足，抽丝剥茧地掌握那个人的全部，霍昀青爽了。
不着急确定那个人是谁。
或许霍昀青本来就没有想要去确定。一个不敢光明正大表白，只敢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霍昀青不想用是卑鄙的词形容他，但的确是有些瞧不上。
这样的人，终归不会在一起。也委实不需要她耗费什么精力。
不上不下的胃口依旧被吊在那里，霍昀青喝完剩下的冰水，将空荡荡的矿泉水瓶随手扔进桌脚下的垃圾桶。
直到那一段小视频，短时间内再掀不起她的波澜。
霍昀青关掉手机，唇缝闭着，舔了舔牙列，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