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听语怔了一下,试图挣开他的手,眼前这个人生着病,但力气还不小。
“你放手。”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不这么想,今天就算是阿猫阿狗倒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坐视不管。
顾嘉珩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他无奈扯了下唇苦笑了一下,松开了握着时听语的手。
“你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话叫我。”
看着时听语说完就回了房间,顾嘉珩只觉得这世上没人能比自己更可笑。
淋着雨回来后故意又去冲了一个凉水澡,还在阳台外面站了好久,终于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把自己弄生病了,可时听语丝毫都不担心他,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客厅睡。
顾嘉珩越想越生气,情绪牵扯着胸腔,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卧室的方向,自己都咳成这样了,但里面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烧死算了。”顾嘉珩像是闹小孩子脾气一样,直接一脚蹬开了身上盖的毯子,负气一般背过身躺下。
大概是吃的退烧药起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自己竟然躺在卧室的床上。
顾嘉珩突然大脑有几秒钟的短路,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睡在了沙发上,猛地坐起来,房间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自己昨晚一点意识都没有,他不知道时听语是怎么把自己弄回床上的。
他听着外面有动静,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从卧室出来直奔厨房。
但看到厨房里的人是顾书颜后,心里那仅有的几分窃喜也荡然无存。
“你怎么进来的?”
顾书颜正专注从砂锅里舀着粥,看都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你怎么把家里的密码换了?得亏我今天带了钥匙。”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顾嘉珩:“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钥匙留下。”
“呦,有情况啊?”顾书颜端着粥走过来,一把塞到他手上,瞥了一眼走出去,“到底是你老姐见不得人,还是你那个女朋友见不得人?”
说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一张便利贴,举在手里朝着顾嘉珩面前晃了晃。
顾嘉珩认出来那是时听语的笔迹,他赶忙将粥放到一旁,上前拿过来那张字条。
“我上午有工作要处理,粥在锅里,你醒了再热一下就好。”
看完后他将字条攥在手里,扭头看向顾书颜:“你见到她了?”
“没有啊。”顾书颜耸了一下肩,“我来的时候家里就没人,只有这个字条在餐桌上。”
“想不到你这进展还挺快的嘛,什么时候带回家给爷爷他们看看。”
顾嘉珩听到顾书颜说没见到人,松了一口气,他又端回粥,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他还暂时不能让家里知道关于时听语的事情,先不说他们俩之间目前的关系,他必须得解决掉家里的人态度,他不想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说话啊。”顾书颜杵了一下他。
“现在还不合适。”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顾嘉珩抬头盯着顾书颜:“姐,你能不能先不跟家里人说。”
不论是顾则淮还是顾老爷子,如果一旦他们知道,不管自己说不说,他们都会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对方的情况。
毕竟他母亲的例子就活生生摆在那里,他们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他走自己母亲的老路,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时听语。
顾书颜用手托着下巴,揶揄道:“这么宝贝你这女朋友啊。”
“她就是普通人,我不想爷爷和舅舅在背后干涉什么,我怕她会不高兴。”
“这点你可以放心,你跟我不一样,爷爷根本不在意对方家世背景,只要你喜欢,只要对方品行好,他们都不会反对。”顾书颜说着突然像是被电流击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她抿了下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对面的人。
她问出的话都带有一丝不确定:“除非......你不会是......”
顾嘉珩看着她没说话。
“顾嘉珩!你疯了!”顾书颜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是她害死的姑姑。”
“姐,我最近总在想,当初她大概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书颜嗤笑一声:“你别傻了好吗?当初你就说要回去找她,好,可你回去的结果呢?出事后人家一早就退学搬家了,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她不只欠你一个解释,也欠我们家一个解释。”
顾书颜说的是实话,可真话也猝不及防地掀开了顾嘉珩内心里最血肉模糊的那块,他一直想问为什么,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顿了几秒,顾嘉珩起身,叹口气说道:“姐,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但你能不能先不跟爷爷他们说,求你了。”
顾书颜的心骤然疼了一下,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从小到大从不求人,唯一的一次是当初求她打掩护让自己回一趟陵江,这是第二次,两次竟然全都是为了那样的一个女生。
“好,但我不说,他们早晚也会知道。”顾书颜说完从包里掏出钥匙一把扔在了餐桌上,“我今天来是因为爷爷中午订了餐厅吃饭,让我来叫你,地址我一会儿发你手机,去不去由你。”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家里。
顾嘉珩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他知道这大概只是个开始。
时听语一早就回了工作室,整个人哈气连天,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当水喝。
“昨晚又失眠了?”孟砚舟问。
不算是失眠,是她昨晚就根本没睡。
听着客厅没了动静后她才出来,看见顾嘉珩一个人缩在沙发那里,毯子也被他蹬开,无奈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轻轻推了推顾嘉珩,想要叫他起来去卧室睡,可能是药效促使,对方睡的很沉。
时听语没有办法,只能准备自己上手,她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低估了一个睡死的成年男人的重量,架着他起身的时候差一点连人带她一起栽到地上。
还好顾嘉珩睡的死,她废了半天劲才终于把人拖到了床上,自己也是出了一身汗。
她重新把被子严严实实给他盖好,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他。
吃了药之后势必会发一些汗,她怕顾嘉珩再蹬开被子,反正也睡不着,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才去厨房熬粥。
时听语将杯子里最后的咖啡喝完:“还好。”
“安眠药你别总吃,会有抗药性的。”
她点了点头,她知道孟砚舟也是为了她好。
“那我们收拾一下,去见小宋总。”
时听语一早就收到孟砚舟的消息,说约了明澜集团的小宋总中午吃饭。
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开车前往约好的餐厅。
对方的秘书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时听语他们下车,连忙过来打招呼。
“时小姐,孟先生,您好。我是小宋总的秘书舒明。”
客气打过招呼,舒明领着两人往里面订好的包厢里走去,孟砚舟像平常谈生意一样跟对方交谈着,时听语等在电梯前无聊着张望着四周,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闪过,她下意识愣了一下。
“听听?怎么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电梯就稳稳停在了面前,她摇摇头,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宋思明已经在包厢里等了很久,见到两人进来,忙起身过来笑着握手。
“时小姐,久仰大名。”宋思明上下打量了一眼时听语,“时小姐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时听语只稍稍回握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淡淡笑了一下:“小宋总过誉了。”
“快坐吧,服务员拿一下菜单,两位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时听语拿着菜单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孟砚舟,孟砚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着说道:“这里想必小宋总比我们更熟悉,您来点就好。”
见对方这么说,宋思明也没推脱,伸手招呼过来服务员,一番流利的点完了餐。
时听语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水,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只第一次见,她就不是很喜欢宋思明这个人。
正思忖着一会要怎么拒绝掉才不会显得不礼貌,只见宋思明直接开口:“时小姐,早就听闻您在国际上的名气,这次也是好不容易等到您回国,我想以我个人名义请您帮我做一件陶艺品。”
“价格方面都好说。”
如果说时听语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宋思明这样的人,他看中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艺或者每一件艺术品背后的含义,他看上的不过是自己的署名罢了。
“小宋总,我最近的工作有点多......”
时听语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思明打断:“我没有那么着急要,我爸妈30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在6月份,我是想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的,他们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的,能到今日也不容易。”
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听见宋思明是想要送给自己父母,忽然又动了恻隐之心。
她虽然不喜欢宋思明这类人,但是他想孝顺父母的心还是没什么错的。
“那您对成品有什么要求吗?或者寓意之类的。”
听见时听语这么问,宋思明自觉这件事问题不大:“我完全尊重您的创作,只要能表现出我父母携手同行就好。”
“好,那我回去先想一下,有了设计图再联系您。”
“没问题,真是没想到时小姐这么好沟通,来我们干一杯。”宋思明举杯,“后续合同的事情我让小舒跟您经纪人谈。”
“合作愉快。”
事情谈好,时听语也没什么心思留在这里吃饭,但碍于面子,还是演戏演了全部。
“小宋总,您看着饭也吃得差不多的,我们后面还有工作,就先走了。”孟砚舟看了一眼手表,起身朝宋思明伸过去手。
“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公司了,一起走吧。”
四个人一起走出包厢,刚拐过长廊,孟砚舟一摸兜发现自己车钥匙落在了包厢里。
宋思明见状:“小舒,你领着孟经纪人回去拿,我们在这里等。”
看着舒明陪着孟砚舟离开,时听语稍稍不经意往旁边站了站,跟宋思明隔开了一些距离。
可宋思明却朝她这边走了两步,笑着问:“冒昧问一下,时小姐是单身吗?”
“她不是。”
时听语并没有开口,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她回头看过去,果然刚才自己不是眼花。
顾嘉珩插着兜站在不远处,手上还在把玩着打火机,火焰亮起又熄灭,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呦,这么巧啊。”宋思明突然勾唇笑了一下,收回视线看向时听语,“时小姐,你们认识?”
看着顾嘉珩走近,时听语咽了一下口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萦绕。
见时听语不说话,顾嘉珩垂着眼盯着她,语气冷得不掺杂一丝情绪:“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看来你们也不怎么熟嘛?”
宋思明挑了下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向顾嘉珩,薄唇翕动,似是挑衅一般开口。
“你说是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