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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明日就是中秋,太皇太后办了一场家宴,她传协王陈怀霖今日提前入宫。

方才陈怀霖先是去拜见帝王,这会从乾清宫出来后,又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拜见她老人家。

陈怀霖到了弱冠之年就已封王,他比陈怀衡年长三岁,如今二十一岁。本来皇子封了亲王之后应当前往封地,亲王就藩,这是大昭自建国以来就有的法制,然而太皇太后建议陈怀衡将他留下在京城之中。

陈怀霖是个能干的人,留守京城也能协助帝王。

陈怀霖的协王之称亦有此意。

只是......陈怀霖这人又叫人不得不去顾忌,然而太皇太后说出这事之时,陈怀衡竟也不曾反驳,真的留下了他在京城任职。

陈怀霖方才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心中想着事情,上了拱桥时也不曾注意,倒没想到同另外一个同样不看路的人撞到了一起。

陈怀霖低着头,就见那个小宫女圆润的杏眼已经痛得泛了水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先听到她的喏声道歉。

陈怀霖闻此,抿了抿薄唇,道:“姑娘这话便有偏颇了,这如何能怪你呢?倒是你......鼻子没事吧。”

就在这时,许是福至心灵,妙珠觉着鼻腔中涌来一阵热流,她伸手一摸,就见指尖沾血。

她手忙脚乱从身上去摸帕子出来,一条白帕却先递送到了眼前。

那是一条极其简单的巾帕,纯白无色,没有刺着任何的花样,饶是如此,那条白帕子在那双漂亮的手上瞧着竟也不显单调,反倒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贵气。

妙珠听那男子道:“姑娘不嫌弃,便用我的吧。”

妙珠愣愣道:“不合适的,公子。”

帕子是极私密的物件。

陈怀霖道:“没什么不合适,再简单不过的方帕而已。”

便是被人发现,谁又能知道是他的呢。

妙珠见此,也不再推诿,接下之后连连道谢,她怕耽搁了时辰,又怕有人巡防撞见,不敢多说,同眼前之人连连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这处。

陈怀霖看着小宫女匆匆忙忙跑走,视线从她的背影收回,也不继续在此地久留,前往了寿宁宫去寻太皇太后。

回去的路上,妙珠擦净了鼻尖淌出的血。

手上的白帕上已经染得尽是血渍,她看着这条帕子,轻轻地叹出了口气。

那公子......瞧着光风霁月,是个极心善的人。

这帕子用料是上好的丝绸,即便是一条简单的帕子,却也尊贵,如此想来,那方才的公子应当也是哪位王公贵族。

不再想下去,她小心地将这条白帕子收拢到了袖口,打算回去后寻个法子将上头的血渍洗净。

只是,沾过血的帕子,再还给他也是不合适的。

那公子瞧着不像是缺这么条帕子的人,那她留下......留下也不是不行的。

妙珠往配房那边回,荣桃不在屋子里头,这个点应当是给陈怀衡准备消夜去了。

里头同她们住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宫女倒是还在,本还在说话,见到妙珠回来后,便同她打了声招呼。

“回来啦,妙珠。”

妙珠阖了房门,笑吟吟地应了她们的话:“嗯,回来了。”

看这样子,她方才离开的时候应当是没发生什么事,妙珠悄然松了口气。

那两个宫女同她打过招呼后又继续聊起了方才的话题。

“方才他来的时候我正好瞧见了,生得是真好看啊,貌若潘安,玉树临风,果如传言所说那般。”

另外一人嘀嘀咕咕道:“都说协王殿下脾性好,瞧着确也比咱陛下好相与多了......”

说句实话,若是真论相貌,那这世上大致是找不出比陈怀衡还要好看的人了,然而,他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凛冽到了旁人压根就无暇感叹其相貌的地步,相比之下,协王便显出不一样的味道了,高风峻节,却雨润可亲。

妙珠在一旁听着,猜出方才是协王来了乾清宫,听起二人描述,她竟无端地想起了方才那个公子,多嘴一问:“小萍,你们说的是协王殿下?今日可是穿着湛蓝长袍?”

小萍面露讶然之色,奇道:“你怎晓得?”

妙珠闻此,心中便了然了,方才在御花园拱桥上撞见的那人,正是协王。

想来明日中秋家宴,他便早一日入宫拜见了帝王。

他确实如传闻那般,是个很和善的人,即便面前的人站着的是个小宫女,却也耐性至极。

一点也不像是陈怀衡.......

妙珠不再想他,起身去了浴堂那边,净完身后把那条沾了血的白帕也洗了一遍,只是血渍难清,饶是再怎么搓洗,还是留个印子。

罢了,左右也还不回去的东西,往后再寻些法子去搓洗,总有法子能干净。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

因着今日是中秋,乾清宫这处要办皇家家宴,妙珠和其他的宫女从午后那会便开始准备了,她担心到时候主子们用完晚膳后会去院子里头赏月,便精心又将主殿的后苑再重新了整理一遍。

八月中旬,天气也已经不如前些时段时日那样燥热,妙珠用过了午膳后就在后苑倒腾,将好有个小太监过来送新的盆栽,他见到妙珠在整理后苑,便也留下来一块帮忙。

这小太监面容白净,看着同妙珠年岁相仿,是专门负责花花草草的人,妙珠先前同他见过几回,都快混了脸熟。

现下这个时辰,陈怀衡应当在殿里头歇中觉,两人声音放得极轻,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两人一边做活,一边小声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里殿窗边站着的人。

陈怀衡神色阴沉地地看着院子那头的动静。

这段时日,他已经差不多找出了太皇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算上上次被赶走的那个,拢共四个。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每日只要在处理公务之余,多看上那些宫女几眼,再让锦衣卫的人私底下跟踪她们的行踪,基本便确定那些老鼠是谁了。

至于院子里面的小蠢货。

太皇太后果然也没想着用她。

她这样的人,果真是谁用谁嫌。

比老鼠的胆子还要小些,她大抵也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去背主的。

少女因着忙碌,面颊晕出一片潮红,憧憧日光之下,那张娇憨的脸上从始至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唇齿红白,略微宽松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腰身之上,也不知是谁苛待了她还是怎地,腰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不知道什么事叫她这么高兴,和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一直有说有笑的。

陈怀衡嘴角挂着一抹讽刺,说什么诚惶诚恐唯陛下是可,然而赶走了的狗,从来都不知道主动回到主人身边。

妙珠在院子里头忙着弄花,脊背忽觉一阵寒凉,她似觉有人在盯着他们这处,她下意识抬头四望,不过,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见得。

应当是错觉,她想。

总没有大白天就见鬼的道理。

小太监和妙珠一起忙完了这处,便同她道了别,离开了这里回去交差。

收拾好了这处的东西后,妙珠也总算是轻松了,便往着配房的方向回。

中秋这日,月亮升起的速度似乎都比往日要快,天才黑下来不久,月弯就已经冒出了头,半轮明月悬于夜幕,将露未露,似带着一股新娘蒙面的羞怯,差不多到了时候,殿内已经摆好了宴席,只待各位贵客的到来。

今日情况特殊,乾清宫大半的宫女都在里头服侍着,自然也包括妙珠。

卿云事前已经再三嘱咐过众人了,今天来的都是些贵人,切记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很快,又不过半个时辰,人便到齐了。

来的都是些皇帝的至亲。

太皇太后、皇后、 华宁、协王,另外两个尚未弱冠的皇子,以及一个和他同父不同母的妹妹。

协王出自皇贵妃膝下,而另外的两个皇子皆出自贤妃,至于那个和皇帝不同母的妹妹,是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妃子所生。

因着是家宴,众人也没分席而坐,摆了一张圆桌出来。皇帝无可置疑地坐在了主座,而太皇太后和太后分别坐于他的左右手,这样绕了一圈下来,反倒是陈怀霖距他最远,两人几乎是隔着一张桌子,面对着面。

当初先帝卧病在榻之际,膝下又无太子,而朝中有四个年岁相仿的皇子。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朝局可想而知有多么诡谲,而在那个时候,最受众人所追捧的非是陈怀衡,反倒是陈怀霖。

几乎是所有人都会以为,陈怀霖最后会继承先帝的衣钵,登基为帝。

毕竟他出身皇贵妃,又是年岁最长的皇子,不仅如此,才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展露出其卓越的才能。

然而,最后先帝遗诏一出,竟是立五皇子陈怀衡为帝。

众人虽吃惊,可最后也还是在太皇太后的主持之下,拥立了陈怀衡为王。

正是因着这么一层的干系,协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不尴尬。

便是陈怀霖心中没有不甘,可是陈怀衡这样的人呢?

不过今日在场人众多,又有太皇太后在其中调节,倒也不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

太皇太后对每一个子孙都一视同仁,不管是皇帝又或是亲王。

他们毕竟都是皇家血脉。

今日这等阵仗,是妙珠见过最大的阵仗,这么些贵胄,一下子全都聚在了这处。

协王进来之后,见到陈怀衡身边的妙珠,错愕片刻,似没想到这样巧,没有想到她竟是陈怀衡身边跟着的人,众人入座时,陈怀霖趁乱和妙珠撞了一面,他低声问她:“这般巧,你原是陛下身边的宫女?”

妙珠昨日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也知今日或许会再见上,她慌慌忙忙点了个头,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多说什么,到时候叫陈怀衡听见,恐怕又说要把她拖出去拔舌头。

见妙珠不欲多言,陈怀霖自不多做纠缠,认过了面后,便也什么都不再说了。

没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一句话,便是看到了也不会多想,然而,那两人之间的不寻常,被坐在对面的帝王尽收眼底。

他就在他们对面坐着,真真是想不看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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