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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然而,没想到太后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被陈怀衡截断。

“母后莫要妄言。”

听到这话,太后便噤了声。

若真是对那人念念不忘,她现在提起岂又不是在戳他肺管子吗,那也难怪不叫她提。

她道:“那赏花宴总归是要去的,这场局我也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呢,见一见吧,不打紧。”

陈怀衡叫她说得头疼,知道今日不应下,往后几日也少不了她的念叨,他道:“那母亲便回吧,朕会抽空过去的。”

太后见他应下,忙不迭道:“对对,可千万要记得过来看看!”

目的达成,怕说烦了他,也不再待着,起身离去。

两日过后,很快就到了品茗赏花的日子了。

御花园中不同常处,万物凋零时节,寻常人家的花怕是早已凋谢委顿,可在此处,秋日的午后如同春日那般,正逢时令的花在此时争相斗艳,朱红的宫墙之下,朱红艳紫又或是沅芷澧兰遍布满园,坐于下首的那些贵女们瞧着却比满园的花还要艳丽一些。

繁花似锦,斗丽争妍。

陈怀衡大约还是不大想去,直到赏花宴开始之后,太后的人又来催了两番他才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等他到了的时候,这御花园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这番赏花宴是何意。

太后组的局,又让陈怀衡过来露个面......

无非是想选妃。

再说,皇帝确实是到了年纪。

皇帝平日不着龙袍之时,便习惯穿一身玄黑锦服,那身锦服由鞶带收束,更显肩宽腰窄,将人的身形拉得更加颀长。他尚未弱冠,未戴翼善帽时便简单地束起,墨发垂于身后,昳丽绝艳的脸在光下却带着不近人情的刻薄,萧萧肃肃又如檐上霜雪。

陈怀衡甫一出现,园子里头登时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不曾见过陈怀衡,如今一见,才发现君王原来生得是这般模样。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张脸都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竟是出乎意料得俊俏。

贵女们心思各异。

传言之中,帝王乖僻邪谬,生性恶劣,最受遭殃的还是身边服侍着的宫女,不过,他在政事上却又展现出了极高的才能,最为人称赞的就是两年前的那场北伐,那件事情快成了皇帝的“免死金牌”,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世人似对他能有无限的宽容。

如此相比之下,陈怀衡杀的那个几个宫女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了,毕竟为人君者,不拘小节。杀的不过是些再卑贱不过的人,又不是他们,有何可惧?

也不曾听说过陈怀衡无缘无故坑杀过什么大臣,别说皇帝了,就是他们那些府上的公子小姐,谁还没磋磨过几个丫鬟小厮,这样一想,便更不足为惧了。

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生此相貌,若是能入宫中为妃,那也是极好的。

太后见陈怀衡的到场,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到众人惊艳的眼神,心中也不免得意。

她的儿子就是哪里都出色。

只是性子不好了点而已,但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陈怀衡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那个空出的主座,受了众人的礼。

他来了之后这场宴席也如常行进着,太后主持着这处事宜,陈怀衡瞧着有些散漫,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眸一直低垂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无趣得很。

坐在这听他们说那些车轱辘话,倒还真不如回去看那小蠢货认字,那倒是比这事情有意思些许。

这样想着时,妙珠正好为他俯身添了一盏新茶。

他当是无聊至极了,面前的这盏茶用得出奇得快。

在陈怀衡身边跟了也都有一个月了,她这点眼力见倒还是有的,见他的茶盏空了,便马上为他又添了一杯。

才方为他添了茶,耳边就传来了他低沉的嗓音。

“这两日论语能读明白些了?”

妙珠听到他的声音,知他在同自己说话,抬眼见周遭没人看向这处,便也压着声回话:“能明白点,这两天卿云姐教奴婢了,字是能认得差不多了。”

就是那些话说的大道理还不曾领悟到。

妙珠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抵也是随了母亲,有些痴傻。

小妹不是这样的,小妹就很聪明,小妹不像母亲,她倒是像,她和母亲都像是七魂出了一窍,笨得不行。

陈怀衡问她:“那些字切实不难,只意思可领悟了?”

“没有......”

“也是。”陈怀衡嗤她,“半部论语治天下,你若是领悟到了,也能做个人了。”

没嫌她笨,嫌她不是个人。

好吧。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本来也就没人样。

两人说话的声音倒不曾传到旁人耳中,只是依稀能看得出他们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幅场景落到了太后眼中,怎么看都不像话,这么多贵女坐在下头呢,他有什么话好去这宫女说的呢。

她轻咳一声,对着陈怀衡道:“陛下觉得思语那诗做的如何呢?”

“什么?”

什么诗。

他哪里知道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合着方才都顾着和身边的小宫女说话去了。

孝端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今日天气好,园子里头景色上佳,趁兴而发,做了几句诗,思语方说完呢。”

思语是陈怀衡的表妹,是陈怀衡母家李侍郎家的二小姐,今年十六岁,和他年岁相仿。

太后自然是想让母家的人进宫的,今日这场赏花宴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见方才陈怀衡没听清,她便重复了一遍李思语方才做的诗。

陈怀衡听后,没什么情绪地评道:“一般。”

李思语本还含着几分期待,听到陈怀衡的话后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自从姑母成了太后,表兄登基之后,家中便对她竭力培养,为的也是将来能看在太后的面子进宫为妃。她也并非自夸,便是在京城中,也是时常有人称赞于她的,琴棋书画,她哪个不通?可怎么到了陈怀衡的嘴巴里头就成了一般呢?

况说,就当是自家表妹,也不该这样。

当真不是故意取笑她的吗。

周遭的小姐隐隐在讥笑她,这让李思语更挂不住面了。

太后见此,脸色也更不好看。

陈怀衡落李思语的面子,那就是落她的面子,落李家的面子。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怎么就一般了呢?我听着倒觉着不错。”

陈怀衡看向妙珠道:“来,你来做一首。”

妙珠惶恐地指向自己:“奴......奴婢吗?”

妙珠听到陈怀衡让自己做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她方才连那李家二小姐的诗是什么意思都没大听明白,她能做什么诗出来。

她疑心陈怀衡是存心让她丢脸来的,面色瞬间烧红一片。

陈怀衡瞥她一眼:“让你做,做就是了,畏缩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她肚子里面有多少墨吗,有点墨全沾脸上去了。

再说,有他在,那脸能叫她丢到哪里去。

妙珠听着陈怀衡的话,又见众人盯着她看,躲不过啊,还是只好开了口。

她看着满园的美景,最后才从口中憋出了两句话。

“红花黄花一朵朵,秋风起舞姑娘笑。”

什么对仗工整,平平仄仄,她一概不通,哎,没办法啊,陈怀衡突然要她来丢这个脸,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丢了。

她编了个小半天,编完了这句不成样的诗,果然听到其余人的讥笑声。她脸是真要丢完了,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一片讥笑声中,陈怀衡却开口了。

他淡声道:“这诗不比方才那首好多了吗。”

陈怀衡这样说,众人便齐噤了声,不敢再笑。

他说话也实在是有失公允了些,这两人的诗有可比之处?后面那句连诗怕都算不上,同七岁小儿胡诌出来的打油诗不相上下。

然而,既他说后面的好,前面的一般,那没人敢去反驳他的。

诗好不好不重要,陈怀衡说谁好,便是谁好。

孝端太后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自己儿子这是故意在和她作对呢。她说人倒是安生过来了赏花宴,原是在这处等着她。

他大概是不满她插手他的这些事情,寻了个机会就给她吃瓜落儿,明着夸他身边那小婢女,实际上还不是叫他们李家人难看。

她不明白了,他们分明是一家人,他就非得闹的这般难看。

太后第一回叫他气得厉害,又见底下的侄女快委屈的哭出来了,实没忍住想要说他几句。

“这宫女说的话平仄韵律一个不通,没有任何意趣,这也好?陛下莫不是在偏私。”

妙珠察觉到了太后的不满,更觉陈怀衡是在故意把她架在火上面烤,说混账话的分明是他,但倒霉的就是她了。

陈怀衡听了太后竟也没恼,反倒轻笑:“偏私?朕不偏私,难道还要为一个外人说话吗。”

外人?

他那母族的人,在他口中却是个外人,还不如他身边那个小宫女。

六亲缘浅,可他又何必刻薄至此!

气氛变得古怪,妙珠悄然抬眼去看,就见太后怨毒地看着她。

坏了,这是记恨上她了。

她自然是不会怪罪自己的亲儿子。

妙珠不敢再看,忙收回了视线。

不待太后继续发作,陈怀衡就已经起了身,待着妙珠离开了这处。

他给她面子来参加了,可她太过了,一来就想着把李家的人塞过来,那怪不了他了。

陈怀衡离开之后,御花园中彻底落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秋风拂过,吹动花草树叶的声响,到底是没能继续下去,太后犯头疼了,被身边的嬷嬷搀扶着离开了这里。李思语深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起身离开,奔走归家。

妙珠跟在陈怀衡的身后,离开了御花园,往乾清宫的方向回。

许是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陈怀衡回去的路上也不曾乘銮驾,妙珠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走着回去。

陈怀衡腿长步子也大,妙珠跟在他的身后都有些吃力。

秋日的皇宫带着一股莫名的萧索之气,空气之中弥漫了落叶的味道,吹着的风也变得凉薄,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之中,人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帝王似乎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朕今年十八了,应当娶妻了,是吧?”

陈怀衡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妙珠脑海之中很快就开始揣摩了起来他问这话的意图。

她道:“陛下正年轻,倒也不急。”

若是陈怀衡想要娶妻立后,那早该就立了,哪里还轮得着来问她呢?他这副模样,心里头说不定真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大抵也是真的很为这件事苦恼,所以才会来问她,既问她了,妙珠自然得顺着他的话说。

陛下,你还年轻,不着急,你能慢慢等。

当然了,她也不能说得这般直白,不然会叫陈怀衡发现平日她在揣摩他的风流轶事,那又得挨罚了。

果不其然,说完这话后,陈怀衡没有发难,他只是反问道:“十八岁,还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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