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货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坐在地上的男生爆发出尖锐爆鸣,藏在巷子里的男生也服气地操了一声,棒子再次抬上去想来个二次打击,谁曾想这位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男生修长指骨狠扣着他的手腕内部,随后逆方向暴力拧拉,同上又向上顶出男生的阵阵尖叫声。
手卸了力,棍棒从高空坠落,稳稳落在了这男生的手里。
“啊啊啊啊——!你他妈的要疼死我啊啊啊啊啊啊!!!”
挺悦耳的尖叫,男生随意颠了下棒球棍,向上一抛,棍子耍出了携带残影的漂亮剑花,刮起一阵尖利快息的风,吹起他眉骨上的黑发。
稳稳落在手里,紧接着棍棒这么横着一敲!
“砰砰——!”
还想反击的两个男生肚子、大腿、小腿结结实实挨下了这快速猛烈的连续敲击,最后是肚子,肺脏都要吐出来。
两人弯着腰猛咳,脸憋的通红。
这棍棒落在这男生的手里像是有了意识和灵性,他眼尾漫上几丝玩味和无趣:
“说实话,这棒球棍质量不行,要不我推荐个牌子给你们?”
一个男生紧紧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气都喘不匀了,“你你你在说什么,什么狗屁玩意?”
都这种时候了,还他妈批判起他的棒球棍质量了?
男生还挺认真地掂量了下手里的棒球棍,“枫木材质,易断,刚才如果我不控制力气,你们应该会骨折。”
一派众人不解的神色下,男生眼神挺诚恳,尤其是配上他这张敛曳着锐利感的眉眼,还真挺令人有聆听的欲望:
“我推荐rawlings家的棒球棍,三十三寸,三十盎司,两段,而且外观美观。”
不知为何,夏檬在旁边扶着腰身,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rawlings家的打击头盔也不错,哦,对了,颜色我推荐哑光海军蓝,戴上挺有范儿的。”
说完,夏檬就迎上了来自这位棒球天才的淡漠审视。
别的不说,这个男生给她的感觉就是劲儿劲儿的,还特冷淡,无谓一切崩塌的自持高性。
从他这身利落高挑的身骨中透出来的,除了冷漠,是这个男生最重的疏离感。
长相攻击性很强,刻骨般浓厉,棱角分明,眼睫下方带着点天生的醉红色,别样的冷惑感。
没等他说话,地上摊坐的那两个男生是受不了,捂着肚子骂了咬牙切齿的一句,“想不到今天这么背,碰到俩装逼狗,操,就你们识牌子,就你们有品位!老子不玩了!”
说完,包往夏檬旁边人怀里一砸,两人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这会儿天色终于有些暗,夕阳霞色如流水一般浮在湛蓝高空,余晖红影映出城市喧闹的底色,悠碧叶片打着旋儿坠落在地。
“看看,有没有少的。”
少年将包精准抛进夏檬怀中,随后垂眸掏出手机来看消息,手机一直在震。
许是好奇,亦或者那抹鲜艳的红太过显眼,夏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你的胳膊。”
男生手臂是曲肘的动作,正正好压迫到泛着鲜血的伤口,估计刚才那一下砸的不轻,肤色变成瘀血的青色。
他不甚在意地抬了下,汩汩烫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顺着他的手肘往下滴,他的黑T下摆均变了颜色,这么看像扎染,还是挺和谐的渐变色,“断不了。”
夏檬微抬了下眉梢,半响憋出来句,“行。”
神医啊,看一眼就知道断不了,那要是肌肉坏死呢?她罪过可就大了。
见他这就准备走,夏檬还是掏出手机,想留一下他,“你先等一下,要不我加你个微信——”然后给你转医药费。
话没说完,对面这男生用染血的手肆意撸了下头发,微微侧眸,挺诚恳地回了句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早恋。”
夏檬:“???!!!”
WTF???
—
夏檬浑身疲惫,连包都懒得背,幸亏带子不长,这么垂直拎着也不会跌落在地。
到地方了,她的新住所位于太阳路18号楼312,直到夏檬站到门口,套出钥匙准备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的行李箱不在这。
还在吃牛肉面那个地方。
夏檬闭着眼反思了一会儿,随后在开门的那一刻送给了自己一句,“靠。”
大不了不要了,夏檬心里这么想,包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如死尸一般躺上了还套着塑料膜的新床。
她做了个梦,梦里意外地出现了今晚的这个男生。
其实,她之前见过他。
那几年,她的世界像一个沉闷的铁罐,渗不进任何空气、液体、情绪、人语,窒息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她只身一人买了票,奔赴2897公里的旅途,从海宁市坐了三十二个小时的硬座到了京江市,只是为了奔赴一场没有尽头的冒险。
那个夏天真的热啊。
夏檬坐的腰板酸痛,眼圈涨红,她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翠绿树木,飞过的大雁振翅高昂,一切都太快。
她看不清叶片上的露珠,更数不了路过的建筑数量,世界天旋地转,琉璃失色,数不清心跳,闻不了花香,有的只是沉默。
就像她还没来得及接受她的母亲变得神志不清,不知自己女儿姓甚名谁,她不知该不该高兴。
无数复杂、可怕、阴暗,又悲哀可怜的情绪宛如厉鬼般疯狂缠绕在侧,日夜缠绵耳侧。
她是胳膊曲着,单掌托着下巴的,望着窗外从白天流向黑夜,变化如此之快她竟毫无察觉,左臂新添的一道刀痕隐隐作痛。
当初的刀锋太尖锐,锐亮到她连妈妈的眼神都没看清,就听到刀尖刺入肌骨的清脆掌声。
咯吱,咯吱,那是刀尖在她左臂肌肉里深挖的动作。
疼,铺天盖地的疼,抓心挠肝的痛,夏檬眼底被奔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哗啦啦的,她还以为是水,直到她下意识地挪开手臂,都无法忍受坚韧刀尖给她带来的绝望。
汗,全是汗,冷汗,虚汗根本分不清,夏檬瘫在地上,被阴冷与颤抖包围,她唇色大白。
刀尖被人强硬拔出去的时候,她才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那是极限了,在特定的人面前极限反抗仅限于此,夏檬都没看拿刀人的神情,也懒得看,扭扭曲曲的刀口上,猝然低落一滴透亮的水。
哦,她怎么这就哭了。
她只是觉得有点难受,仅此而已。
后续的事情她忘了,也没打算记,反正过去了,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又被她抛至九霄云外。
其实女生脖颈也缠了一圈白纱布,一路上不少人因此驻足,投来好奇又揣摩的目光,这一切熟练地被她收入眼底。
夏檬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到达了音乐节的现场,挤进拥挤的人群,戴上随便买的一顶应援帽,费力地伪装成这群粉丝,学着他们的样子挥拳加油。
“K LING !!K KING!K LING K KING ! ”
她当时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这个名字,从无数人的嘴里跑出来,夏檬好奇地戳了下旁边的女生,“请问K LING是谁?”
女生激动地挥舞着应援棒,冲她阳光地笑着,“K LING是这个乐队最火的电吉他手,年纪很小,才16,但是弹电吉他一绝,相信我,听完这次,你再也忘不掉他。”
夏檬当时只是懵懂地哦了一声。
再也忘不掉?有那么玄乎吗?
直到台上的灯光从四处浩荡汇聚,然后砰砰砰的音效声响起,耀眼的灯光齐齐打在了一个男生的身上,如同命定之子,享受万千宠爱。
随机话筒被这人几根修长指骨随意一敲。
“欢迎各位来到这次海边音乐节现场,我是主吉他手兼主唱K LING,身边是我的队友.......”
夏檬的注意力好像收到了魔咒的指引,自从他看到这个少年的那一刻,就被疯狂攫取关注力。
台上的男生像一块滚烫的磁铁,亦或者是无穷无尽的黑洞,她被吸进去,和众人捧高的K LING面对面,她要面对他的光芒万丈。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无法控制,无法逃离,无法背叛,还有,无法遗忘。
任谁都无法忘记那张出挑肆意的脸,和少年无与伦比的演奏和歌声。
热,太热了,自从摆在舞台周围几百万的音响轰然震动地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无法回头,连心跳都无法控制,
它会自动随着跃动的鼓点和音符活跃,跳出独特的旋律。
是的,之后她听说了,这个乐队最著名的电吉他手有一个众人皆知,又魂牵梦绕的称号。
——心跳杀手。
少年修长指尖跳动银制琴弦的动作极其带有标志性,五指并弹,顺着斜斜的方向猛地下拉,随后顺势挑动几根琴弦,转了半个圈。
再强势般反向拉回来。
何其会挑动人的神经与耳膜,夏檬被他开场这华丽一挑震的眼皮直跳。
花哨、华丽、观赏性与听赏性并驾齐驱,将绝对音感运用到极致是他的代名词,他像是飓风,所到之处必定万丈喧嚣。
失真的电吉他成了一坛烈酒,迟凌每次拨动,底下就有无数人醉湿大脑跟随他的节奏。
咚咚,咚咚,是架子鼓砰然作响。
酒水四慌,舞台绚丽多彩的灯光映出杯底的颜色,那是夏檬第一次彻底看清这男生瞳孔的颜色——透亮的琥珀眸。
砰。
砰,
砰。
迟凌暴击的五和弦令她彻底醉麻思绪,不可控制地坠入雕刻着他名字的炽烈心海,任由理智被他的燥火琴音彻底吞噬。
那首歌的名字被她牢牢记住——《炽烈之夏》。
台上的少年迎着耀眼阳光,瞳孔发着亮色,挥起的手臂,和他清亮的嗓音一同重重敲击着观众的心脏,也包括她的:
“祝各位今年的夏天,也依旧,炽烈闪耀!”
这句话像是火星,爆裂的火星,逐渐炸毁了夏檬内心所有的防线和围墙。
粉碎一切黑暗,粉碎一切绝望,他即是阳光,他即是夏日。
直到之后很久,她才意识到一个鲜活的事实——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炽烈之夏。
心跳被他掠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