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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福利院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温希接下来几天跟温觅说话都比往日小心了些。

温觅将钱转给她时,温希还象征性地关心了她几句。

但温觅其实没怎么将她那番话放在心上,总归她说的也是事实。

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天去江深家时见到的那个人。

她好像没有刻意地去想他,但是每当空闲下来时,那日经历的一切总会漫不经心地闯进她的脑海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脑海里上演,挥之不去。

还是觉得,仿佛一场大梦。

温觅试图寻找机会,遇见他的机会,两人再次偶遇的机会,可是命运太过于捉摸不透,她不知晓前两次两人的相遇是为何,却也知道,与他产生交集的概率太小太小。

忙碌的日子里她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安排那两次相遇。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忽然就意识到,她还是想他的,不是粉丝的那种想,而是放不下的那种想。

摆放在衣柜里的那件衣服被细致体贴地叠好放好,还未来得及拿出手,好像已经失去了送出的机会。

而他亲手为她披上的那件衣服被她洗过放在衣柜的最上面,好像也没没有了再见天日的机会。

偶尔不忙的时候,温觅打听过他的踪迹。

微博上偶尔会出现他被狗仔拍到的近期身影,大多是戴着口罩帽子,脚步匆忙。

但大多数时候,他的时间都给了练习室,连时常蹲他的狗仔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他泯然于她的世界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末那天,温觅带上了那件衣服,打算托江深交给宋淮言。

然而换好衣服出门时,却接到福利院院长打来的电话。

温觅很少接到她的电话,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接起来,还没等她询问,那头却传来低低的哭声。

温觅听出那头女孩的哭声,心一紧,嗓音放轻了不少,“……怎么了,桑桑?”

女孩不说话,只是低泣着。

温觅还没等问出什么,察觉到那头已经换了人,院长的叹气声传来,“这姑娘最近又开始不说话了,只哭着闹着想见你,我原想着你工作忙,就没想着要打扰你……”

温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手就要拦车,没等她找到的士,不远处忽然驶来一辆熟悉的红色敞篷超跑。

方舒芃一把取下脸上的墨镜,嘴角挂着闲散的笑,“宝贝,这是要去哪啊,要不要姐姐载你一程?”

温觅有些忍俊不禁,然而心里装着事,她没顾上多说,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方舒芃也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劲,多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温觅还皱着眉,跟她解释,“刚才福利院院长给我打电话,桑桑最近情况不太对劲,我去看看她。”

方舒芃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抓了把被风吹散的头发,眉心拧了拧,“行,我现在带你过去。”

因为怕温觅不舒服,方舒芃平常开车很慢,这次她看出来温觅心中焦急,提速了不少,时间缩短了一半。

温觅下车时顺手将纸袋放在座椅上,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方舒芃不是第一次跟温觅来福利院来,她仰头看了眼福利院的牌匾,又将目光放到周围的环境上,顿了好一会儿,才跟上温觅的脚步。

温觅刚走进屋里,里面听见脚步声的孩子已经从凳子上跳下来,朝她跑来,温觅下意识蹲下身子,双臂张开,稳稳地接住她。

“阿雅姐姐!”

温觅被她扑了满怀,听到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名字,一时有些恍惚。

桑桑一头扎在她的怀里,脸埋在她脖颈间,温觅忽然察觉到有温热的触觉袭来,她细眉一皱,轻柔地抬手将桑桑的脸托起。

对上她哭红的双眼,温觅心一揪,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跟姐姐说说好不好,是谁将我们可爱的桑桑惹哭了?”

桑桑很瘦,抽泣时胸腔也带着一起颤动,温觅轻抚着她的轻薄的肩脊,触手的骨头,她眉心微蹙,声音带着疼惜,“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面前一阵脚步声传来,温觅抬头,看到院长匆匆忙忙走了出来,见桑桑正埋在温觅怀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孩子,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以为她跑去哪里了……”

温觅对院长扬唇一笑,院长也笑着对她点头示意,目光落在桑桑身上,叹了口气,“她最近不吃不喝,能不瘦吗?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说,一个字也不跟我说,一直跟我喊着要找你。”

温觅低下头,对上桑桑的双眼,嘴角挽着温婉的笑,“桑桑不跟院长妈妈说,那能不能跟姐姐说说呢?”

桑桑方才哭得起劲,这会身子还在轻颤,小嘴巴抿了抿,抬手做手语:“姐……姐姐,都不来看我。”

温觅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不可以再哭了哦,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是姐姐的错,姐姐最近太忙,以后姐姐经常来陪你好不好?”

桑桑这才勉强止住哭腔,重重点了点头。

院长见此也松了口气,“这孩子,之前已经明明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但后来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不说话了。”

温觅看着桑桑,倒也没勉强,也抬手做手语,询问她:“为什么呢?”

桑桑嘴巴闭得紧紧,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拧啊拧,就是不说话。

温觅抬眼看向院长,院长也正愁着,冲她摇了摇头。

里屋又走出来一个工作人员,来找院长,脚步有些仓促,面色像是带着欣喜,又有些焦急,“院长,您快出去看看吧,之前那位又来了……”

两人短暂交涉了几句,院长扭头对温觅说,“阿雅,那你先在这看着桑桑,我出去一会儿。”

温觅点头,“您去吧。”

两人走后,温觅牵着桑桑的手,将人带回房间,让她又坐回椅子上。

温觅余光注意到对面画板上的画,动作一顿,她直起身子,仔细端详着这幅画,笑容有些欣慰,“我们桑桑的画技已经这么好啦?这么下去,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大画家。”

桑桑撇了撇嘴,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院长匆匆走出去,还没等走到门口,便看到立在外面的两道颀长身影。

她脚步一顿,看清两人面容,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时,几不可察地有些局促,“宋先生。”

宋淮言偏了偏头,看到院长走来,礼貌地颔了颔首,“院长。”

院长已有许多年没见这人了,第一次见他,还是宋家初初给福利院投资时,宋董事工作忙,不可能有机会来他们这种小地方,是以,那时来的人是宋淮言。

当时的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气质端庄稳重,沉稳内敛,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深沉的模样。

后来他又是出国又是出道,没几年后成为顶流,再见的机会便少了许多,院长平常也只能从电视上看到许多关于他的消息。

这几天听说他要来时,她还意外了下,最初原以为他不会再亲自来。

眼前的人身姿修长,面容也比当年成熟了许多,五官轮廓深邃利落,更有一种沉敛的气势。

院长收起心中思绪,走上前与人攀谈,也跟他身边的那位打了招呼。

江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手肘抵了抵身旁那人,“你不在练习室练歌,怎么想起来这个地方了?”

宋淮言看了他一眼,“宋氏这些年一直在资助福利院,我这几日刚好有时间来看看。”

江深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四周,院子里有不少孩子,大多笑得很欢快,正聚在一起玩。

院长正在跟宋淮言聊最近的事,两人聊了会,她也不再有原来的拘谨,笑了笑,“这些孩子在这都挺好的,还要感谢您这些年的资助,让他们的生活都改善了许多。”

宋淮言望着这些孩子看了会,正要收回视线,不远处忽然一个篮球踢了过来,小孩子力气没多大,篮球一颠一颠地在他脚下停下。

不多时,一个穿着小衬衫的男孩跑了过来,站在宋淮言面前,他有些认生,犹豫着没有上前。

江深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饶有兴趣地走上前,捡起那个篮球,在手里掂了掂,蹲下身子,“小朋友,你在打球吗?”

宋淮言无语地偏开头,一时不知道他在废话什么。

江深倒是没觉得自己沟通得哪里有问题,小男孩看上去有些腼腆,手揪着自己的裤缝,眼神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但就是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江深有些郁闷地眼神求助宋淮言。

宋淮言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一步,俯下身子打了个手语,“这个篮球是你的吗?”

小男孩眼神这才有些变化,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院长,眼底的戒备散了些,点头,用手语回他,“哥哥,你能把这个篮球还给我们吗?”

宋淮言一把扯过江深怀里的篮球,递给男孩。

小男孩接过,冲他抿了个笑容,转身跑开。

江深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宋淮言瞥了他一眼,压低嗓音,“你没看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

江深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我看到了,但是,温觅不是也会……?”

宋淮言直起身子,抚了抚衣角的褶皱,淡声跟他解释:“有些先天失聪的孩子,因为长时间接触不到外界声音,就会渐渐丧失语言能力,除非后期辅以治疗。”

温觅应当就是后一种。

江深罕见地怔下来,消化好这一切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

他看了眼面前欢快玩耍的这些孩子们,忽然注意到,他们都或多或少都在某方面有着先天缺陷。

有些孩子面容长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有些孩子耳朵上戴着助听器,有些孩子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有些孩子无法参与到集体活动中,独自一人坐在板凳上乐呵呵笑着。

江深内心一时有些复杂,说不上什么感觉,仿佛心头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得,令人难以说出话。

来时,他听说宋淮言要来福利院,只觉得新奇,便一道跟着来,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与外界的不同。

他很难想象,当年宋氏如果没有选择资助福利院,这里孩子的生活,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又忽然理解,为何宋淮言会是不是来这个地方。

江深缓了缓,才慢慢开口:

“你之前对温觅多有关照,也是这个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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