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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很乖

温梨人还是懵的,耳朵嗡嗡作响。

衬衣、牛仔裤全被打湿,发尾还有棕色液体往下滴。

惊恐与愤怒的情绪同时挤满心脏,让她整个身体微微颤栗,周围异样的目光仿若潜伏的怪物,几乎要将她吞噬。

从小到大,她最不想就是成为人群焦点,更害怕成为风暴中心。

“你干什么?”顾明宇生气的训斥始作俑者,“我和你讲得很清楚,我是你的导师,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竟敢跟踪我?”

那女孩被吼得低下头,视线却没放过温梨。

特别是见到顾明宇绕到温梨面前,抽出纸巾给她擦头发时。女孩目光越发狠毒,指甲抠进肉里。

“我自己来吧!”温梨内心还未平复,退后一步,躲开顾明宇亲昵的动作。

顾明宇内心愧疚得要命,温声道歉,“对不起,她就是个疯子……我回头跟你解释,先带你去买衣服吧。”

温梨目光戒备,“不需要。”

忽然,餐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卷起一阵冷风,带动门顶的风铃旋转。

六名保镖鱼贯而入,分成两排,笔挺挺守在门口。

“谁啊?这么大阵仗!?”

“嘘!”有眼尖的人发现保镖制服上的刺绣图案,认出来后,惊呼:“这是靳家的保镖!”

温梨呼吸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周遭的讨论声都静止了。

寒冬腊月,男人迈着长腿,一身黑衣沉凉,冷冽,将欲且禁欲两种气质同时演绎到极致。

“靳远聿?”

温梨无意识地呢喃他的名字,几乎能听到自己炙热的心跳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情侣餐厅的门特意设计得小巧别致,显得隐晦神秘,靳远聿净身高就189,进来时需要低头,才不至于撞到门顶。

他发顶绕过风铃坠珠,叮咚作响,仿佛杀神降临人间的节奏,每个音符都敲在人心上。

京市谁人不识靳远聿?商界巨鳄靳氏名门话事人,一双手能敲代码,也能敲断人骨头。毁掉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顾明宇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神色怔鄂,一只手还保持着要帮温梨擦头发的动作,却一动忘了动。

靳远聿神色慵懒,眼光首先落在温梨身上,而后才看向顾明宇,冷淡吐出一句,“拿开你的手。”

靳大少爷教养摆在那儿,哪怕是在命令对方,也是绅士的。

顾明宇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用余光扫了一眼温梨,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躲到靳远聿宽阔的背后,漂亮的小脸脏兮兮的,如受了伤的小花猫。

这一刻,顾明宇才迎来真正的颓然。

原来猫咪的主人寻来了。

他以为的缘分,不过是一厢情愿。想着,他眼里的光没了。

餐厅负责人迎上来,差点直接趴地上,拜个早年:“靳总?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靳远聿没看他,目光只停在温梨身上,低沉性感的嗓音带着一丝狠劲:“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

温梨微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声“哥哥”,灿若星辰,让她意乱神迷了整整十年,虽然是触及不到的幻想,却因为它虚无缥缈而格外美丽。

她鼻腔酸涩,指了指对面的女孩,“是她。”

那女孩自知闯祸,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后拔腿就跑。

靳远聿面无表情看一眼,也不出声。

不一会就听门口传来女孩挣扎的嗷叫声,“放开我!我不敢了,啊———”

保镖们轻易地抓住她,并套上黑头罩,“闭嘴!”

顾明宇见状面色更是铁青,跌坐到座椅上。

“靳总,怎么处置?”保镖问。

靳远聿懒懒抬眸,从上衣口袋掏出墨蓝色桑蚕丝手帕,递给温梨,“想怎么处置?”

“……”

温梨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睫和鼻尖,抿唇看向安静如鸡的顾明宇,“顾先生,看在我三姨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学生,但她必须向我道歉。”

未等顾明宇说话。

靳远聿微微蹙眉,“不追究?那杯咖啡要是再烫一点,你知道什么后果?”

话落,众人倒抽一口气。

确实,若不是那杯咖啡放凉了些,今日温梨可能要毁容。

温梨没吭声,脑里全是回忆的碎片。

她自知自己性格有缺陷,因为那段寄人篱下又被扫地出门的经历,她性子温吞,遇事总是能忍则忍,宽以待人,道德束缚感强。

十年前从警局做完笔录离开,靳远聿就用现在这种表情教育过她:“放过欺负自己的人,你会后悔的。”

后来也证实了,他是对的。

因为她没把那几个欺凌自己的人送进监狱,导致不久后,另一个胆小懦弱的同学沦为被欺凌的对象,一个接一个。

在靳家,也因为她的懦弱多次“包庇”二少爷,间接惹怒了当时的大少爷靳远聿,造成了他与她今日的尴尬关系。

五年无来不往,半生不熟。

此时对上靳远聿那双深邃的眸,心悸再显。

不得不承认,靳远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个眼神,就能触动她心里最柔软、最坚韧的板块。

而最自卑、最懦弱的那一块,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化为灰烬。

她咬咬唇,“我听你的,追究到底,法院或疯人院,总有一个适合她。”

靳远聿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眸里含着几分纵容,“很乖。”

“……”

这撩人的气泡音加上这该死的身高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

温梨垂下眼,脸颊莫名滚烫。

几米外,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康叔轻啧了声。

破案了。

别看靳远聿斯文温雅,平时也开得起玩笑,实际淡薄又寡情,怼人时嘴巴像淬了毒,麻烦事是一点都不愿意沾。

可今天却主动去沾“麻烦”,而且是在开股东大会的节骨眼上,停车观望一个小时……

这不是紧张是什么?

看来他这些年嘴上虽然不承认,心里还是把温梨当作亲妹妹的。

出了餐厅,外面风雨交加。

京市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到,雨却一连下了好几天,刺骨北风夹着冰雨,感觉像下雪一样冷。

康叔是地道的港城体质,怕冻,他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的打开雨伞,逆着风举高。

无奈靳远聿长得像向日葵似的,手里的伞怎么也越不过他的头顶。

康叔嘴角抽了抽,总不能怪老板长得太高吧?只能怪风太大,“哎呀,这妖风——”

靳远聿见他快被风刮跑了,伸出手腕,长指一攥,稳稳接住伞柄。

顺便冷沉交代,“把车里暖气打开。”

“是,祖宗。”

靳远聿:“……”

温梨身上衣服湿透,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鬓角,北风一吹,冷得颤栗,下意识就想转过身去。

心想背着风会好受点。

下一刻,眼前的光影被挺拔的身影盖住。

最先传入感官的是熟悉的清冽沉木香,仔细闻,还有一丝被雨水覆盖后的淡淡烟草味。

靳远聿背对风口,宽厚的背挡去凛冽寒风,低眸看着她,“过来。”

温梨:“?”

不等她反应,他薄唇紧抿,长臂一挥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虚虚地圈入怀中。

光线黯然,伞面被雨点不规则敲击着。

雨乐撩乱。

伞下小鹿乱撞。

温梨呼吸急促,原本僵硬的身子如同被滚烫的碳炉围着,烘烤着。

片刻后,便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靳远聿下车得太急,外套还在车上,身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截冷白性感的锁骨。

他半敛着眸,漆黑的眼深暗一片,静静与她对视,情绪不明。

喜欢或许能藏住。

但心跳和眼神无处可藏。

温梨与他对视不到三秒,便承受不住那份压迫感,怕泄露了心事,她闪烁着收回视线,改用余光去临摹他撑伞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尘埃不染。五指微微张开攥着劳斯莱斯伞柄,指尖泛着一点粉,手背上青筋凸起,莫名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欲。

太犯规了。

温梨感到空气稀薄,短暂的缺氧。

再抬头时,车子到了身旁,靳远聿伸手按住她的肩,像在绑架恶毒女配,“进去。”

“……”

要是有系统,这会好感值应该狂掉。

他掌心并没用力,只是给她压迫感,将她带出车里,但那只手很大,在寒风里也依旧发烫,惹的温梨耳根又红起来。

两人刚坐稳,康叔便争分夺秒地踩油门。

温梨身子惯性地晃了一下,加上冷热交替,鼻尖一痒,“哈啾!”

康叔体贴地调高暖气。

谁知连锁反应,温梨鼻子更痒了,忙掩住口鼻,浓密的睫毛颤啊颤。

“哈啾哈啾——”

连打了两个喷嚏。

靳远聿撩眼看过去,女人锁骨纤细漂亮,黑发落在肩头,胸口曲线一起一伏。

浅蓝的条纹衬衫湿透一片,透出整片晃眼的雪白,若隐若现,落在靳远聿眼中形同真空。

靳远聿喉结轻滚,把大衣丢到她怀里,“穿上。”

温梨没有照做,只是折好大衣抱在怀里,抿唇忍耐着,浓密的睫毛垂着。

康叔忙提醒她:“储物袋有披肩。”

“谢谢。”

温梨刚要抽出羊绒披肩,触及时指尖不由一颤。

想起某个夜晚,江盈也坐在她这个位,用过这条披肩。

她胸口泛起一丝抽痛,收回手。

只拢了拢衣领,身子缩到角落,尽量地离靳远聿远一点。

看着被她刻意拉开的大段距离,靳远聿轻轻扯了扯唇,磁凉的嗓音落下来:“天气这么恶劣,温秘书都出来约会,真是连老天爷都感动。”

“……”

温梨张了张口,想解释“出门时天也没下雨”。到了嘴边却成了:“不是约会,只是相亲。”

“相亲?”

靳远聿狭长的眸睨着她,胸腔微震,“那你相中了吗?”

温梨没看他眼睛,留给他一个迷人的剪影,反正她嫁给谁,靳远聿也不会在乎。

五年前他就和她划清界限,他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哥,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回忆至此,温梨眸底浮起薄雾,语气带着点碎破罐子破摔:“今天出了意外,还得进一步了解。”

“意思是还要出来给人泼咖啡?”

温梨:“……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差的。”

康叔掠过后视镜察言观色,忍不住调侃:“温秘书,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下次相亲可以带个男伴。”

温梨:“……”

谁家好人相亲还带男伴?

温梨不敢接这话。

谁知有人接了,“下次出门,只要超出你我的视线范围,就派保镖跟着她。”

“好。”康叔应道。

温梨鄂然回过头,发现靳远聿已经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隐约见眼尾那颗小泪痣比平时还红,更添几分禁欲的性感。

但侧脸的轮廓线条绷紧,似是克制着情绪。

难道……他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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