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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娃娃的画

有人问闻慈她救人是怎么回事儿。

闻慈也没瞒着,大大方方说了自己昨天上午,走路三小时去西郊的山上采蘑菇,碰到落水的孩子救人的事儿,主要强调了自己走路几小时去西郊,省略了孩子的身份。

她其实已经知道,小志的爸是团长,妈是军区文工团的,这都是小志秃噜给她的。

但没必要说这么具体,免得平添事端。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听她说去西郊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金花。

闻大安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等他们寒暄了几句,又叫闻慈回家,这回闻慈也没拒绝,她倒车几回的确有些累了,跟大家伙儿摆摆手,就跟着上了楼。

几人一离开,大家就热络地讨论了起来。

“感觉闻慈不太一样了啊?”

“是啊,讲话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怯场。”

“难道是在军区医院呆了一天,熏陶好啦?”

闻老头早在他们到楼底下就听见了动静,几人一上来,屋门就是开的。

闻老头站在门边,率先扫了眼闻慈,果然,这个孙女变得落落大方,被他盯着,也只是平静地直视着,没有以前的闪躲,这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那个大儿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躲开眼,“快进来吧。”

闻慈本以为回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这几个人对视一眼,居然消停下来。

闻大安率先开口,“小慈,你对那个孙同志说了啥啊?”

他脸色严肃,以前一见他这样子,闻慈就会低下头很害怕,但此时闻慈非但不害怕,甚至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她自顾自扫视了一圈家里,看到饭桌上堆满脏碗筷的搪瓷盆时,嗤笑了一声。

闻大安刚才那句话,就像放了个屁,连个回响都没有。

他脸色有点难看,给陈金花使了个眼色。

陈金花立即化身为一个合格的打手,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她,她当然不会真打下去,让过几天孙大娘看见,但对这个胆小的死丫头,一贯是吓唬吓唬就够了。

但死丫头真是变了,见她伸手,立即推开窗户,“打人啦!要打死人啦!”

楼底下十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抬起来。

陈金花扬起的巴掌落下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她牛一样喘着粗气,瞪着闻慈。

闻大安赶紧让她把手放下,关上窗户,回头看闻慈,叹息道:“小慈,你怎么变成这样。”

“不这样该是哪样?”闻慈冷眼看着三人,“任你们打?还是任你们骂?”

闻大安又端出他那个做作的德性,“小慈,你大伯母是脾气不好,她的心是为你好——”

“行了,别总说这种话,怪恶心人的,”闻慈坐在客厅铺着坐垫的椅子上,这以往都是闻大安和闻老头坐的,她靠在椅背上,反胃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心口。

她开门见山道:“如果你们不想让我在孙大娘来的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就不要来招惹我。还有,我要住闻小兰的房间。”

闻大安脸色半绿,听得紧张,听到她说换房间时,心口顿时一松。

他就说这丫头怎么突然变了,敢情是有人撑腰,想过好日子了啊。

还好,还好,这证明她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死丫头。

“原来是想换房间啊,”闻大安露出笑容,“行,行,那你以后就和小兰一起睡。”

“我的意思是,我要自己、一个人、住在那个单间里,”闻慈一字一顿,她嘴上说着这些话,实际一直在观察这三个人的脸色。

闻老头一直在抽烟,没有看她。

闻大安大概是怕她想起失忆前的事,神情紧张,又夹杂着几分不明显的狠意,听到她只是想换房间而已,立刻放松下来。

只有陈金花,为自己的女儿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但这个家是闻大安管的,她不高兴也没有办法。

闻大安让她去把小单间的东西收拾出来,陈金花摔摔打打地去了,他挤出一点笑容,有些小心翼翼似的又问:“还有别的吗?小慈,你尽管说。你还跟那位同志说了什么啊?”

闻慈看着小单间,露出满意高兴的神色,“没了啊,还有什么?”

闻大安顿时笑了出来,闻老头也咳嗽着笑了。

……

筒子楼的空间很小,闻家这个房子也就三十来平,勉强隔出了好几个小卧室,闻大安和陈金花住在朝阳的大卧室里,说是最大,但在闻慈眼里也小得像蜗居。

闻老头和闻小聪一间房,就在闻大安夫妻俩卧室的对面。

闻小兰自己有个单间,很小,是长方形,推开小门是大概半米宽的空地,往里是一张单人床,在床角摆了个木箱子,里面装着她的私人物品。

此时陈金花把床单被褥、箱子都搬了出来,要不是床搬不动,恐怕她也会搬出来。

闻慈不在乎这个,她也不乐意用闻小兰用过的被子。

但她现在的人设是“有人撑腰,变得强势”的小女孩,她当然不愿意这个房间就剩一张光床板,于是她叫道:“把箱子留下,不然我就把闻小聪那屋的搬走!”

陈金花瞪她一眼,犹豫半天,打开木箱子,准备拿走里面的东西。

这箱子是闻老头打的,他年轻时是木匠,家里的箱子床板都是他打的,不用花钱。

闻小兰的箱子里有个饼干盒,装着发卡头绳之类小玩意,闻慈记得这个,因为闻小兰拿着它对原身炫耀过,还从里面拿出一根旧得褪色的红头绳,施舍给了原身。

陈金花把饼干盒拿出来,又拿出一沓书本,最后是底下的衣裳。

闻慈看向那堆书本,书还挺新,因为闻小兰不爱学习,这些书回家就没怎么翻过。

她略过那些教材,看到底下有一个红色硬壳本子,还有几张红格子稿纸,她直接伸手拿了过来,翻翻本子,一个字也没写过,还是崭新的。

“你又干嘛!”陈金花怒了,今天的闻慈一回比一回让她难以忍受。

闻慈置若罔闻,直接看向闻大安,“这些我要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和稿纸,闻大安当然点头,“行,行。”

陈金花不乐意,“你又不识字,拿这个干啥,”这硬壳本子贵,一本卖一两毛钱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识字?”闻慈看她一眼,闻老头和闻大安一愣,惴惴不安,虽然她这些年没念过书,但好像在五年以前……她念过好几年小学呢。

难道,难道她想起来什么了!

闻慈却指着本子上的字说:“为、人、这是什么……为人民服务是不是?我猜都能猜到,”她故意露出几分得意,这一瞬,仿佛听到闻大安舒了口气的声音。

闻慈心中冷笑,他们是多怕原身想起失忆前的事啊。

演得有点累,闻慈又伸手拿了只钢笔,进了小单间。

陈金花今天被她气的,都不知道平静是什么感觉了,但她也知道这几天不能招惹她,气憋着气抱起东西搬进了自己屋。

闻慈不管她怎么想,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到光床板上,又把原身的破被褥抱了进来。

闻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破的被褥,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被褥扑了上去。

等铺完,她又觉得有点累了,一屁股坐在床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想找东西,自然要挑着闻大安他们不在的时候,今天是周日,他们恐怕不会出门。

闻慈盯着窄窄的单间门,思索着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呆着呆着,她忽然抬头,揉了下眼睛。

飞蚊症?

视线右下角飘出来一小块浮动的黑影,说是纯黑,但上面又闪烁着一些彩色的光点,这个颜色,让闻慈想起自己听过一个国内朋友的描述——五彩斑斓的黑。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但这笑容,在揉完眼睛,黑影猛地窜到面前,吓得僵住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原本只有小小一块的黑影扩大了数倍,像是一块硕大的液晶电视屏,悬浮在她的眼前半米处,细小的彩色光点不是一些,而是无数颗,像星辰一样在上面缓慢地漂浮、流转。

它看起来,像是从宇宙深处五彩的银河中截下一段。

哪怕是再巧夺天工的艺术家,也没法描摹出如此奇异而美丽的星辰轨迹,于是,在这样的美丽中间,笔触圆润、可爱,还有点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娃娃的画,就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在《蒙娜丽莎》真迹上画了个蹩脚的火柴人!

暴殄天物!

闻慈的手都开始气得哆嗦了。

虽然她自身画画天赋平平,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具备对艺术品的品鉴能力,相反,她现代的爸就是画家,她小时候天天跟着他画画,去国外以后,大学也是在知名的格拉斯哥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毕业的,周围都是大佬也天才,她欣赏美的水平相当高!

娃娃的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配出现在银河里!

闻慈暂时忘记了这个“银河”出现的诡异,她瞪着这四个幼态的彩色大字,仿佛感觉到她强烈的注视一般,这四个字震了震,仿佛在诱惑着她点击这里。

闻慈毫不迟疑,伸出手臂,轻轻一点。

“娃娃的画”是空的,背后的彩色银河也是,她的指尖,触碰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但下一秒,这四个字化作无数彩色光点,重新拆分、组合,空中出现了又一行圆头圆脑的字,欢快地歪扭着笔画,好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做鬼脸。

【感谢宿主选择“娃娃的画”,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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