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何事,竟让长风如此动怒?”太子道,“可与孤说说,孤来替你们判个对错。”
毕竟是清欢的及笄礼,江夫人不想闹到皇家面前,想将此事就此揭过去:“不过是孩子们玩闹罢了。”
谁承想余晚晚见来了个能帮自己的人,大骂道:“太子殿下,快救救我,顾长风要为了江清欢杀我,他们指定有奸情,你快将江清欢浸猪笼,把顾长风发配边疆!”
清欢杏眼圆睁,余晚晚吃错药了不成,竟要将此事闹得如此难看。
不过顾长风现如今确实也被架在火上烤,清欢出声为他说话:“太子殿下,顾兄与臣女自小长大,乃君子之交,顾兄是不忍臣女被余晚晚欺凌才一时冲动,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温声道:“你们二人的确是情谊深厚。”
众人默言。
太子此话,便是向着余晚晚,难不成太子真的要惩罚江清欢和顾长风?
余晚晚见自己得势,变本加厉地说道:“太子殿下,自古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二人无媒苟合,实乃该死,您快治他们的罪!”
太子点了点食指间的扳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余晚晚如此不得体,看来自己也不能再看在余丞相的面子上再包容余晚晚了。
他一挥手,身后的太监竟从匣子里捧出圣旨,众人连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眷命,统御万方,夙夜孜孜,惟愿家国昌隆,民德归厚。
今观顾家长子顾长风,将门虎裔,姿容俊朗,英武非凡,有乃父之风,堪为栋梁之器;江家次女江清欢,兰心蕙质,温婉贤淑,雅韵天成,誉满闺阁。二人皆为青年翘楚,品性端方。
朕念及良缘天定,佳偶天成,特降此旨,赐顾长风与江清欢缔结秦晋之好。望二人婚后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共筑美满之家,亦为天下婚仪表率。
钦此。”
清欢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她被赐婚了,未婚夫是顾长风?
这下,不用信物,也不必去官府登记,一道圣旨,直接就把她和顾长风绑定在一起了。
关老头果然是在骗人,什么姻缘线消失了,不仅没消失,还直接变成了一条又粗又紧的红绳子,将她与顾长风捆在一起。
太子将圣旨递给二人:“长风,江小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还不接旨?”
容不得清欢再多加思索,拿道圣旨便落在她的手上。
余晚晚疯了似的大喊:“不可能,太子殿下,好好的,江清欢和顾长风怎么就被赐婚了,他们二人打小便不合,你们都在骗我!”
太子冷声道:“余小姐,父皇赐婚,岂容你造次,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江国公与江夫人将圣旨送入祠堂,清欢悄悄跟在后面,看见江夫人暗自流泪。
江国公为她擦泪:“夫人,长风是个好孩子,你为何要哭呢?”
“长风这孩子心思重,又倔犟,清欢又是那个脾气,若是二人勉强在一起,不一定会如何,我原想着找个门第低的给清欢当上门女婿,谁知,竟是如此……”
清欢见阿娘流泪,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心里忿忿不平,皇帝平日还是太闲了,竟有空来管她的婚事。
再说前头,明明还未找到确凿的证据,皇帝却将白家全家发配边疆。
真是不讲理。
说起白家,清欢忽然想起今日还未见白念慈,莫不是她身子不舒服?
院子门口守着白念慈的婢女,见清欢来了,便道:“小姐,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
清欢关心道:“可叫郎中了,有人守着她吗?”
婢女:“缪春在里面守着呢。”
清欢纠结一下,道:“我不放心,还是去看看嫂嫂。”
婢女自然不敢拦清欢,清欢一进院子,便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若是人生病,呼吸都会重些,更别说吃药吃水的声音了。
她刚要跑,却一头打晕了。
还有一刻便到吉时。
众宾客在前院吃席,顾长风坐在席上,不断有人过来敬酒。
面上说着恭喜的话,实际却幸灾乐祸得很。
娶妻当娶贤,江清欢与贤惠二字可挨不上边,这下顾长风可有罪受了。
一个以前被顾长风揍过的公子前来贺喜:“顾公子,江二小姐与你真是般配,那般性子,烈马一般,只是不知到时候是你降伏她,还是她降伏你,若是有一日你想纳妾喝花酒,她不把你打得脸上开花?”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顾长风倒是有心情与他好好掰扯:“我记得你,上次还瞧见你去医馆了呢,得了什么花柳病,不知公子此刻可好些了?”
“唉唉唉,你小声点。”
“为何要小声,这才显得你风流啊。”
顾长风声音不小,那人觉得丢脸赶紧走开了。
圣旨已下,过不了多久便可成亲,不知她穿上嫁衣是何模样。
顾长风努力压下嘴角,不能让江清欢看见自己这副傻乐的样子。
吉时已到,清欢还未出来,江夫人身边的婢女说是清欢受了惊吓重病不起,向众宾客赔不是了。
其他人并未察觉不对,毕竟姑娘家身子弱,被那番事吓病也并非不可能。
可顾长风却察觉出不对,江清欢不是那么胆小的性格,她一定是出事了。
顾长风的心狠狠一跳,三两步上了屋顶,飞身去江清欢的院子。
没有人。
倒是白念慈的院子处围着不少人。
当真是出事了。
他脚上似装了千斤石般,挪去院子处,看见了哭得近乎晕厥的江夫人,后背塌陷的江国公,和平日里沉稳此刻却大怒的江鹤安,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原来吉时将到,江夫人到处找不到清欢,令全府找她时,才发觉姑嫂俩都不见了。
江鹤安今日也忙于宴酬宾客,并未留意白念慈。
玉暖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看好小姐。”
顾长风压着脾气,近乎平静地质问:“你是江清欢的贴身婢女,为何不跟着她?”
玉暖哽咽道:“小姐平日里也总爱出去玩,可她怕连累奴婢,就总是在闯祸前安排奴婢个活,好让奴婢免于责罚。若是知道小姐会出事,奴婢定不会离开小姐半分。”
“找到了,找到了,贼人留下一封信!”
搜查的小厮从里面跑出来,将信给了江国公:
“十万两,换一个人,限三日内。”
江府是有钱,二十万两也不是没有,可大都是宅子土地,二十万两现银一时是凑不出来的。
江夫人破涕为笑,将信拢在怀里:“他们只想要钱,我的清欢有救了,夫君,我这就回娘家借钱,无论如何也得把清欢和念慈救出来。”
顾长风却琢磨着上面的字迹,字迹生涩,瞧着不像东夏人写的,倒像是北赫人写的。
荒郊野外处,有一约莫六亩地的寨子。
“我让你们抓人,可没让你们在人家的及笄礼上抓人。”北赫王训斥着缪春和李回舟,眉心直跳。
江国公府小姐的及笄礼,几乎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去了,此刻抓人,不是相当于和东夏皇帝叫板吗?
缪春:“主上,余慕青未曾与我们商议,而是直接将白念慈抓了,江清欢又恰巧闯进来,属下也是无奈之举。”
都说余慕青端方雅正,看来也不过是个莽撞之人。
北赫王道:“缪春,你与李回舟办事不力,下去领罚。”
这刑罚不似寻常,而是将人吊在屋顶,抽上二十鞭子,如此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缪春知道北赫王向来说一不二,没再为自己脱罪,而是道:“主上,属下斗胆代李回舟受罚。”
北赫王冷笑:“怎么,当奸细当得爱上李回舟了?”
缪春眼神停滞一瞬:“当年终是属下对不住他。”
……
李回舟知道缪春因为任务完成的不好而受罚后,便将清欢提进牢狱。
这里异样潮湿,蔓延着蛇虫,稍不注意,就能被咬一口,清欢被强扔进去,又被一盆又脏又冷的水泼醒。
腥臭的味道直冲肺腑,清欢忍不住呕出来,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看来人是谁,说道:
“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爹娘都可以给你们。”
清欢哆嗦着和面前的人说道,竟然敢在国公府抓人,希望他们只是图钱。
“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你以为几个破银子就能抵得过你的罪过吗?”
李回舟的嗓子被火烧过,已经变得格外嘶哑难听,清欢听不出来这是谁。
清欢胆小认怂:“小女不知何处招惹了您,小女给您道歉,求您放了我吧。”
都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了,还是认怂保命要紧。
李回舟直接拽断清欢的胳膊,嗓音愈低愈可怕:“你现在这副嘴脸,当真让人厌恶极了。”
清欢自小怕疼,这一下更是让她直接哭出来,怒气直窜,朝着李回舟的腹部就是一脚,大喊道:
“好啊,你若是不想让我活,我就不活了,到时候我爹娘定会将你的老巢掀翻天,而且我如今是顾长风的未婚妻,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你们敢杀我,他们就能将你千刀万剐!”
她缩在角落里,不断啜泣。
看这屋子的样子,像是有计划抓人一般,约莫是一伙人。
若是不反抗,不知这人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反抗了,好歹能让此人掂量掂量,若是因为弄死自己而破坏整个计划,他是否能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