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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共生型意识网络

今天是周六。

正好也是公平教施粥的日子。

于是这里排有两条队伍:一条脸色蜡黄但心怀感激,另一条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都是见不到底的长。

谢盛谨收回目光,扯了扯邵满的袖子,“邵哥,这两支队伍互不相通吗?”

神奇的,邵满的心脏一跳。

谢盛谨轻轻一扯的不仅仅是袖子,还是邵满蠢蠢欲动、无处安放的怜爱之情和兄长之意。邵安生前对他从来都是毫不客气的使唤态度,嘴里向来是邵满来邵满去,何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不需要说,唯有此刻故作乖巧的谢盛谨让他极大地满足了作为哥哥的被需求感。

邵满装模作样地正色起来,低声道:“互通的。而且是必须。接受施粥的人得有交人头费的证明,而东区所有的住户都必须要向公平教缴纳人头费。”

“那不就是把他们交人头费的钱换了一周两次的合成粥?”谢盛谨面无表情,“就像是用钱买来了远远不能等值的排泄物还得感激涕零。”

这话实在尖锐。

“是啊,”邵满说,“但是如果他们不交,就将面临被赶出东区的后果。谁也不愿背井离乡。”

“而且……”

邵满招招手,示意谢盛谨靠过来。他的声音极低,“那粥里有神经成瘾剂。”

谢盛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喝上之后就觉得越来越好喝,一次之后欲罢不能,久而久之将其称为‘圣餐’。”邵满目露讽刺,“他们心里,觉得交人头费是理所应当的必备开支,而‘圣餐’,是麻木生活里唯一的动力,是来自天主的赏赐。”

邵满注意着谢盛谨的表情,不置可否地一耸肩,“但也没法。这种低剂量神经成瘾剂造成的危害也不严重,有点盼头生活下去总比一天到晚郁郁寡欢好。”

谢盛谨想了想,点头。

“名字叫公平教,那他们传教吗?”她问。

邵满一下子乐了,“当然要传,不然取这名字干嘛?理念好像是什么‘天主之下人人平等,劳动所得事事公平’。嗯,还挺顺口,挺好记。”

谢盛谨略一蹙眉,“怎么传?”

邵满看她一眼,心想还挺敏锐。

“共生型意识网络。”他念出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微顿,微不可察地咬了咬舌尖。

谢盛谨倏地抬头。

刹那间她的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瞳孔急剧骤缩了一瞬。

一股细微的电流沿着脊髓渐渐上爬,侵袭至五脏六腑。脑海中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跨越时间重合在一起,从模糊逐至清晰——

“……共生型意识网络。恭喜!”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少年在万众瞩目下登上台,大步流星神采飞扬,他接过校长手中的奖杯的同时一弯腰,真挚且诚恳地道谢:“谢谢。我很荣幸。”

他站上领奖台,一只手举起,给台下的上万人展示他的奖杯。闪光灯和欢呼把他簇拥得像个明星。

他也的确是今天的明星。

这是卢兰学院的毕业典礼,而他是这所天才云集的教育圣地里,最闪耀的优秀毕业生。

他的天赋遥遥领先,他的成就熠熠生辉。

校长拥抱他,在他的耳边笑着说道:“我任职二十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少年狡黠一笑,“您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

“不会。”校长否认道,继而露出一个同样狡黠的微笑,“我会针对个人情况而修改我的毕业寄语。”

他与少年相视一笑,“能站上这里的可都是天之骄子,我不愿伤了任何一位天才的心。”

在欢呼声的簇拥下,少年即将离开之时,校长凝视着他,说道:“但有一句话我没说错。你的确是卢兰学院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

“天赋是条野兽。你得日日夜夜辛苦驯化、不辞辛苦和它混个脸熟,它才会亲近你,并为你所用。”时至中年的校长凝视着缓缓升起的新星,喟叹一声,说出了对每一届优秀毕业生的忠言,“我希望你不趋炎附势、不谄媚权贵。”

“我希望能不忘初心、追随自己。”

“你的未来……”

最后是他夹带私心的祝福与预言。

“不可估量。”

这四个字的期望太高。

也许正因为如此,它在后来变成了一个讽刺。

少年拒绝了多家公司的诚挚邀请,甚至一口回绝了来自谢家的橄榄枝,却转头将他的得意之作卖给了医疗行业龙头,程家。

他以此换取了成为程家私有实验室高层的机会。

一步飞升。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赞同鼓励。

但没过多久,铺天盖地的,是天才堕落的传言。

少年窃取了实验数据被程家全天下通缉,商业间谍、学术毒瘤的名头挂在他头上,无数他的拥趸等着他的澄清,却换来的是永久的销声匿迹。

至此谢盛谨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直到六年后的今天。

在哀鸿遍野、麻木愚钝的贫民窟,在前路叵测、危机四伏的局势下,她再一次听共生型意识网络,来自于它的发明者口中。

“……你刚刚说什么?”她低声,且一字一顿,“它叫什么名字?”

邵满注意到谢盛谨的不对。

她的眉头紧蹙,眼睛发红,唇色苍白。

邵满第一次见到谢盛谨如此剧烈的反应。他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搀扶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女孩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

“你说这是共生型意识网络?”她的声音有些哑,牙关紧咬。

邵满才想起来她的问题。

再三确认谢盛谨没什么事后,他迟疑着回答道:“对啊。但这是阉割版本……准确地说,这是控制型奴役版本。让他们在轻飘飘的、幸福的幻觉中感受到天国的美好,接受教会的洗礼。”

他的言语平静,像在描述别人的东西。

谢盛谨想,不过就目前看来,这的确是别人的东西了。

邵满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谢盛谨,试探着问道:“你听说过共生型意识网络?”

谢盛谨盯着他,像往脸上贴面具一般,神情逐渐恢复平静。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刚才仿佛只是被风吹过的湖面,现在偶然惊起的涟漪已经消失了。

她朝着邵满扬起一个无害的微笑,“当然听说过。当初卢兰学院的毕业生完成了它,轰动一时。”

邵满心情有些复杂。

“这样吗。”他的嗓音有些艰涩,“这么出名吗?”

“可能因为我也是卢兰学院毕业的。”谢盛谨说,“对前辈的事情比较关心。”

邵满一惊,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是卢兰学院的?”

这不奇怪,一圈层所有拥有一定追求的权贵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进这座教育圣堂。

“你毕业了吗?”邵满问。

“嗯。我跳级了。”

谢盛谨的目光从邵满的嘴巴、再到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

“邵哥应该也知道卢兰学院吧?卢兰学院有个传统,会将优秀毕业生的照片挂在名誉之堂的走廊,按照专业成就大小排位。当年有个毕业生原本应当是五廊的第一位,但听说因为出了些意外,校长没有派人挂过他的照片,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谢盛谨紧盯着邵满的眼睛,“按理说这个空位应当从后顺位依次补足,但他的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人敢越过第二取代他的位置。于是第一位的相框空空荡荡地挂在那里,所有老师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以至于后来它成为一个独特的故事被人传送。他就是共生型意识网络的发明者。”

谢盛谨终于按耐不住自己深藏于心的、在这几天都竭力隐藏的劣根性。她的手指因为兴奋和期待在略微地颤抖,被单方面拒绝时埋下的种子突然蓬勃而长,她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她在期待、甚至渴望看到邵满的无助,茫然,以及面对过去时的痛楚。

谢盛谨微笑着,言辞轻柔地最后的疑问句变成一根针刺进邵满的血管。

“邵哥知道这个人吗?”

她明知故问。

邵满没说话。

他沉默着,抿唇,一声不吭。

“邵哥?”谢盛谨歪了歪头,“……邵哥?怎么啦?”

邵满猝然回神。

迎着谢盛谨关切的目光,他艰难地回答道:“……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在回忆这个人。”

谢盛谨“嗯”了一声,“也就是说邵哥知道他?那邵哥也是卢兰学院的吗?”

“……嗯。”邵满勉强地说,“但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当然比不上这些天才。”

他的确没缓过神。

当初毕业之后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他带着邵安逃到贫民窟,根本无暇顾及学校那边。

于是这是他时隔六年第一次听闻,原来自己也被放在了荣誉之堂的走廊首位——那个被所有卢兰学院的学生奉为皇座的地方。

尽管他只挂上去了一个相框。

他突然想起了校长在台上对他的殷殷祝福:“……我希望你不趋炎附势、不谄媚权贵。我希望能不忘初心、追随自己。”

那老头……当初还不是老头,但现在也许已经是了。

他说——

你的未来不可估量。

邵满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他很失望吧?邵满想,当初的事情传到他的耳朵时,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会认为自己的眼光有失偏颇,并对我破口大骂吗?

……

沉浮的不实感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邵哥。走神了吗?”谢盛谨拉住他的手腕往前走了一步,“还排着队呢,快到我们了。”

邵满眯了眯眼,恢复有些模糊的视线,“何饭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很快了。”谢盛谨扬了扬手里的终端,“他说他去上个厕所就回来。”

“好。”邵满被勾起了往事,兴致不是很高,他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这时谢盛谨突然开口:“我想问邵哥一个问题。”

邵满依然心不在焉:“你问。”

“当年那个毕业生,会不会与公平教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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