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放下狠话，便晕倒了。阿迦娜连忙伸手接住她，她盯着女孩看了半天，试图想明白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个诡异场景。

服从药剂的本质是一种强力的催眠术催化剂，起效后服用者会无条件听从施术者的指令。但那个施术者是怎么看见自己、还能通过女孩和自己对话的？

他肯定依靠附近的什么东西进行监控，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女孩身上装了监视器，但很可惜，阿迦娜是女巫，她对科技一窍不通，看不出女孩身上有什么玄机。

说不定面具里藏了东西？阿迦娜看着被自己扔到路旁的兔子面具，重新把它捡了起来，打消了想把它丢弃的想法。

同时，他还发现了自己是带走娜塔莎和爱丽丝的人。阿迦娜确信自己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他不可能知道——除非那个目睹了现场的胖子告了密。

鬼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迦娜虽然不担心施术者的威胁，毕竟自己就算没能救下人，也可以烧牌重来，但那是件耗费心神的事情，更何况她刚才已经烧过一张，她今晚不想再多用。

最好还是一晚上顺利地解决完。

一想到背后躺着死掉的沃尔森，怀里抱着被控制的小女孩，前方还有一堆义警和罪犯拦着自己，阿迦娜忍不住叹了口气：难怪蝙蝠侠身边有那么多人，一个人根本忙不来这么多事情。

阿迦娜掏出手机，先拨给了GCPD。哥谭的警察局一直处于占线的状态，她等了半天，才接通了电话。

“GCPD，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发现了一个死人，在哥谭医院附近，叫汤姆·沃尔森。如果你们人手充足的话，请把他带走。”

“哥谭医院？位置不错，方便我们收尸了。”接线员为自己糟糕的笑话短促地笑了一下，接着警局内一阵混乱的吵闹声响起，他的声音被盖了过去，“别……还有什么需要吗，女士？”

“我这里还有一个迷路的小女孩。”阿迦娜不能带个孩子到处跑，她得把她送走，“你们能不能……”

“迷路？”接线员的语气好像十分不可思议，但他马上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抱歉，女士，我知道这很要紧，但我们多余的人手去照顾一个迷路的孩子，你可以把她送到GCPD来，至于其他的，我们做不到。”

“但你们是警察！”接线员冷漠的态度令阿迦娜大跌眼镜，她被堵得差点说不出话，“你们可以不管死人，但她是个孩子——”

不等她说完，接线员已经把电话挂了。

警察？这种人好意思称呼自己“警察”？！吃干饭的东西！

阿迦娜用力踹了一脚车门，发泄自己的怒气。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平复怒气，抑制住自己作为战士的那种想要大开杀戒的欲望。

她再次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指望从她贫瘠的交友圈里寻找一个能帮上忙的人。除了朱丽叶和朱丽叶的女儿，她的电话簿里还存了韦恩集团招聘部门的联系方式，她一开始想去给布鲁斯·韦恩当御用预言师，但招聘人员告诉她韦恩先生不迷信这些，只好作罢；为了见一面布鲁斯·韦恩，她也存了韦恩集团的前台预约电话，但这人架子太大，根本约不上；还有中餐店老板、甜品店店长、经常造访的客户等等。

总之根本没有能派上用场的人。

阿迦娜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放弃了找其他人帮忙的想法，选择直接输入另外一串号码。

快接，阿迦娜祈祷，快接电话。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对方很快按下了接听键。塞琳娜慵懒而熟悉的声线传来：“如果你想邀请我约会，这个时间可有点唐突了。”

阿迦娜走到医院的围墙边，捡起一根靠在墙角的长棍，掂量了一番。虽然它算不上扫帚，但也可以给她当扫帚用。

“塞琳娜，你在哪？”

“我在……”

塞琳娜的鞭子劈开空气，甩过风声。阿迦娜下意识把手机拿开，试图让那致命的武器离自己的耳朵远点。

“我在和谜语人玩他的猜谜小游戏。”

“我还以为你去偷黑面具的钻石了。”阿迦娜已经意识到塞琳娜帮不上自己，但她还是决定把话说完，“不管了，塞琳娜，我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可我今晚的活还没干完，我没办法照顾她。”

“那我恐怕没法帮你的忙了，亲爱的。你在哪里？如果离我家近的话，可以送她去那里，猫咪们会照顾好她的。”

“有点远。”到头来还是得靠她自己，被塞琳娜的拒绝后，阿迦娜总算死心接受了这个现实，“算了，我先去市政厅，市长的办公室，你有什么建议吗？”

“市政厅？”塞琳娜似乎跳到了铁制的东西，清脆的碰撞声传了过来，“他们一向准点下班，现在肯定没有安保，不太难。如果你求保险，可以钻进市政厅侧门南边的第三个井盖，走地道进去。格雷夫斯的办公室里有报警器，小心。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十七年前，塞琳娜就有不少次偷盗不成反被抓的经历。阿迦娜对她时常发生的失误已经习以为常：“我知道了，谢谢。”

她挂断电话。

阿迦娜瞅了瞅自己怀里仍处于恍惚状态的孩子，手臂稍加用力，将女孩抱得更紧一些。她伸出手，擦掉落在女孩脸上的叶子后，开口说道：“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飞翔的地球人，可惜你永远不会记得。”

阿迦娜侧坐到长棍上，双眼闪过点点金光——这是她动用魔法的征兆，她轻松调动能量，卷起气流，从原地起飞，来到空中。当她飞翔时，身体周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线，那是一个完整的球体罩子，就像蝙蝠侠的盔甲一样，能给她提供保护。

俯瞰下的哥谭市是一道全新的风景。

GCPD的巡逻用无人机嗡嗡作响，在阴云中时隐时现；巨大的蝙蝠灯宛如一个人工月亮，在灰暗的天空上注视着哥谭；爆炸的女校仍在燃烧，滚滚浓烟涌向天空；钢铁浇筑的高楼大厦闪烁着霓虹灯牌，为哥谭的夜晚提供了点点光亮；街上，枪声和暴徒的高喊掺杂在一起，逃逸的飙车声和警笛交相辉映。

阿迦娜从来没有时间好好打量自己的城市。太多事情在等待她了。今晚同样。

阿迦娜没有采纳塞琳娜的建议，而是直接飞往市政厅。地道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小时候她和朋友们在地道玩捉迷藏，差点被憋死在井盖里。

她不太想再去体验一遍童年阴影。

但撬东西是阿迦娜的特长，她能撬车门，也能撬窗户。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格雷夫斯办公室的窗户，顺利潜入而没有触发警报。把女孩放到市长的座椅上，阿迦娜打量着办公室里的装潢，对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完美。”

西奥多·格雷夫斯长期在市民面前扮演清正廉洁的形象，办公室里没有什么过于豪华的东西。房间里几乎没有他的私人物品，只有一套办公桌椅、电脑和大量堆积在角落的过往文件。

电脑是加密的，毋庸置疑。阿迦娜试着输入了他本人的生日、姓名和他全家人的组合昵称，但都不对。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最好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阿迦娜转移视线，桌子上格雷夫斯家的合影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爱丽丝坐在凳子上，西奥多和娜塔莎站在她的背后。

照片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爱丽丝的脸上却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微笑。这个笑容的弧度让阿迦娜想起了小丑。

她皱着眉，把照片翻过来，发现后面写了一句话：“你有吗？”

这是什么意思？格雷夫斯留给她的信息？还是他留给其他人的信息？

阿迦娜把照片放到一旁，继续搜查桌子。她撬开抽屉锁，从里面找出政府文件、演讲草稿、枪——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玩意。有一个抽屉里倒是塞满了档案袋，但它们太多了，少说也有十几包，阿迦娜看几个晚上都看不完。

太多信息，而她只有一个运转并不快的人脑。阿迦娜有点泄气了。

她再次看向加密的电脑，下定决心明天开始要多学点科学技术——现代人果然还是需要更加现代的方式！

她边想边打开最后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只有一张签了名的字条，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字条内容如下：“泰奇先生：我已经准备好，我们等待这个日子实在太久了。是时候完成我们的大业了。下周这个时候，来见我。T.F.”

“泰奇先生”？谁是“泰奇”？政府人员？格雷夫斯的同伙？TF又是谁？他和这个TF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的字条留在了市长的办公室里？

阿迦娜的脑海中快速扫过她知道的所有危险分子，但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与“泰奇”或者“T.F.”对应。她对哥谭的了解太少了。

阿迦娜把支票和照片放到一起，决定翻一翻档案袋。她把它们全部抱出来，扔到地上，这堆袋子里既有儿童基金会的内容，也有标着“超级罪犯”的档案。阿迦娜决定先看罪犯们的文件，既然这两人有能力计划这么疯狂的事情，他们肯定也是阿卡姆疯人院的一员。

阿迦娜仔细对比着每张资料表上面的名字：“拉兹洛·瓦伦丁……TF……不是……帕米拉·艾斯利……不是……泰奇先生……泰奇先生……”

没有。没有。都没有。

超级罪犯的档案袋里还有一张蝙蝠侠的资料卡。阿迦娜为这个充满恶意的笑话笑了一下：“蝙蝠侠？他的确算不上正常人。”

阿迦娜刚笑完，手里的动作就停下了。

她盯着地板——准确说，是地板上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影子忽然变长了一截。而且那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大，渐渐将她原本的影子覆盖了。

而在影子的头顶上……阿迦娜抬高视线。

她的呼吸短暂地停滞。

在影子的头顶上，有两个略显滑稽的尖耳朵。

但这件事并不滑稽，阿迦娜头疼地想，为什么他一定要给自己弄两个尖耳朵？是为了让罪犯被他吓死之前再笑一下吗？那太恶趣味了。

阿迦娜缓缓转过头，看着挂在窗外的那个人。当他们视线交汇的时候，对方笑了一下，这让阿迦娜进一步确认了他糟糕的趣味。

“晚上好。”蝙蝠侠说。

——当她念着蝙蝠侠名字的时候，蝙蝠侠，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