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变成了破车，阿迦娜坐得就更安心了。如果他太扎眼，很可能会被蝙蝠侠发现——而她拿不准他会对爵士的到来持什么态度。尽管有超人和火星猎人在前，但这并不能代表蝙蝠侠会敲锣打鼓地欢迎下一个外星人。

虽然爵士说，塞伯坦的战争结束了，可几百万年积攒的恩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退？汽车人早已成为战争与危险的符号，为了保护哥谭，蝙蝠侠说不定会阻止他们找火种源，将他们驱逐出去；万一汽车人又把霸天虎的残党引来了，说不定蝙蝠侠还得做好战争的准备……

不对。这样想的话，她应该尽快通知蝙蝠侠。

想着想着，阿迦娜把自己也给绕晕了。她心烦意乱地拨弄着塔罗牌，有点想让牌面决定自己要不要联络蝙蝠侠。她犹豫不决，只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爵士身上：“你希望我今晚就给你抽牌吗？或者我们更谨慎一点，等你熟悉一下哥谭以后再开始？”

“我……”

犹豫的不止阿迦娜一个人。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真相，爵士也动摇了。

这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很多汽车人反对这次的行动，在塞伯坦时，他们经历过几番激烈的争吵，才勉强达成了共识。为了最小化损失，爵士只带了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做好了永远无法返回塞伯坦的心理准备。

“让我熟悉一下吧。我担心……”爵士踌躇着，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或……许这是个……陷阱。我还得想想。”

如果火种源不在地球呢？如果火种源落到了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呢？如果火种源再也回不了塞伯坦呢？如果——如果——

他不想继续假设下去了。

“没问题。”阿迦娜也需要时间消化现实，她点点头，完全理解他的心情，甚至为着能暂时逃避这件事而松了口气，“我争取明天给你找个能自由变形的地方，不然你肯定会被憋死的。”

她对自己的那间占卜小店很满意，即便布鲁斯提出能给她更多的东西，她也没有心动过，但是现在，她居然要为了一辆车换套房子。尽管心情沉重，其中的滑稽之处还是让阿迦娜不由笑了一下。

“谢谢。”爵士向她道谢，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我可以问你点别的问题吗？”

“什么？”

“来的路上，我碰见了博士。”

“哦。”

阿迦娜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她完全没想到爵士会如此唐突、毫无铺垫地提起博士，这下轮到她沉默了。

“我一直以为你和博士在一块，但他带着另一个人——一个叫罗斯的女孩。所以我想，你可能是放弃旅行，回到女巫团里了，”爵士略一停顿，“可你却在地球。为什么你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阿迦娜把头靠在车窗上，“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你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他说，“连博士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了？”

博士。

阿迦娜想起他和他那个蓝色的电话亭，那可能是她人生中真正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即便他们分别的时候算不上愉快，想到博士，她的脸上还是不由弯起了弧度。

她死的时候只有十几岁，飞升不久，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她年纪太小，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没有人告诉她怎样控制和利用时间——直到博士出现在她面前。博士弥补了她生命中缺失的“长辈”角色，他教导了她，培养了她，让她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可不管他们在宇宙中旅行的那段日子多么愉快，他们相遇的底色仍然是悲凉的。那时的博士在逃避时间战争，而阿迦娜和艾达娜则陷入了女巫团的争权夺利之中。他们因为战争而联系起来，最后也不得不因为战争分开。

从那以后，阿迦娜再也没有见过博士。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阿迦娜回忆着往日，对爵士的提问避而不答，反而轻轻地问：“他好吗？”

“他们很快乐。”

博士的新搭档是什么样的人呢？阿迦娜想。罗斯。这个名字为阿迦娜提供了一些想象空间。她一定是个玫瑰色的、温暖的人，而且肯定是个地球人。现在时间战争结束了，他们的旅行应该比以前更快乐。

“他听说我要来地球，拜托我录制了一条视频，如果我能遇到你的话，他希望我帮忙转达。”红绿灯切换，爵士在路口转了个弯，“他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他似乎又知道你在地球。”

博士的……问候？

“他说了什——”

关于博士的话题实在太尴尬了，至少现在的阿迦娜还没有重新面对他的勇气。但她也没有合适的逃避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但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和爵士的对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短信，即使光看那些文字，阿迦娜也能想象出对方玩世不恭、暧昧不清的语气：“大侦探，你今晚发现了什么吗？”

看着发件人上的一串数字，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和布鲁斯交换电话号码。她把他的手机号存到通讯录里，删掉了韦恩集团的前台预约和招聘部门的联系方式。

可能是为了保持礼貌的距离，布鲁斯没有打电话，而是发来了一条短信。他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小心，虽然说得每句话看起来都漫不经心，可仔细琢磨，每句话又都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特别是在剧场的对话后，他亲自推翻了外界给他塑造的花花公子形象，阿迦娜愈发感觉布鲁斯像藏在迷雾中一样，难以接近，捉摸不透。

但她还是很高兴他能把自己从尴尬的话题里解脱出来。

在爵士的沉默中，阿迦娜想着爵士惦记的豪车造型，还有她承诺的能自由活动的大房子，快速敲下了回复的内容：“当然。我发现我家猫能变形成飞机，你好不好奇？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