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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匪徒

秋雨连绵两天后,天气终于放晴了。

雨后天空愈发旷远深邃,但本就气候酷寒的辽东也越发寒冷,原本夯的平整的官道上积了不少的水,因着人马经过,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积水的泥坑。

泥泞的土地上,枯黄的草摧折倒下,大半都倒伏在泥坑里。

官道上,长长的车队迤逦而行,瞧着少说也有百十辆车马。

车队不小,远远望去,车马像一只只满载收获爬行的蚂蚁。

“虽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商队,但前几天刚把孝敬送过去,孝敬很是丰厚,想来这些货物也值不少钱。”

季松将车队尽收眼底。他右手执鞭,嘴角勾出个报复的笑:“货物都归你们,但咱们约好的事情……二当家,还记得吧?”

“不就是五千两的银票吗?五公子既然张了口,兄弟们自然双手奉上。”

二当家爽朗大笑,说话间有人将厚厚一沓银票递到了二当家手中,二当家略微勒一勒马缰,马儿徐徐前行,待到了季松身侧,二当家亲手将银票递到了季松手中。

季松笑意更深,刚要接过银票,二当家却捏紧了银票。

季松浓眉挑起:“二当家这是何意?”

“这些银票,自然是要送给五公子的,这一点五公子不必担心,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几时少过给侯爷的孝敬?”二当家说着眉头一皱:“只是,侯爷素来不插手咱们兄弟的事,今日五公子与我们兄弟一起……”

话语略一停顿,二当家又笑了:“侯爷发起火来,咱们兄弟怕是担当不起。”

“二当家这是在怀疑我呢,”季松也笑了,他松了手,两手环胸叹息道:“得了吧,老头子有大儿子继承爵位,有二儿子驰骋边疆,老三老四也各有安排,只除了我,喝酒赌钱的小事也要管,我——”

季松有些说不下去,恨恨地闭了嘴。

同样是宁远侯的儿子,他的哥哥们仕途坦荡,季松并不羡慕——他一个老幺也没什么抱负,只想着少时靠父亲、大了靠兄长,吃喝嫖赌快活一生,如此才不负此生托生在了富贵的侯府。

没想到,他连喝花酒赌钱这点小事都不能如愿。

上个月他没怎么去花楼喝酒,而是赖在了赌庄赌钱。一开始他赢多输少,面前的银票银子堆了半张赌桌。

可惜后来他手气不好,先是将本钱输了进去,后来将手头的折扇、玉佩一并抵了出去,没想到输的更多。

他赌红了眼,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然欠了三千两银子的外债。

三千两不算少,够三百户六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一年。

这么多的钱,他自然不敢找父亲要,便假报要给军中将士添一批棉衣,偷偷摸摸地将这笔钱报了上去。

结果当然被他爹给看出来了。

宁远侯顾忌着儿子的脸面与自己的威望,将所有人赶出屋外,方才操起鸠杖狠狠抽在儿子身上。

宁远侯年近七十但老当益壮,抽起人来疼得人直抽冷气。所谓小杖受大杖走,季松自然不可能乖乖挨打,又不想在亲友面前丢面子,更想着在赌桌上赢回来,思来想去,便找到了二当家。

二当家出身自辽东最大的匪寨飞虎寨。匪徒嘛,散落在山里,占据着险要地位,打他难打不说,还划不来账。

强龙不压地头蛇,左右他们也有眼色,时常送上孝敬,做的不过分,宁远侯也就只当没看见他们。

当然了,倘若这群人做的太过分了,宁远侯也会敲打敲打他们。

此番季松缺钱,在山寨里住了半个月,见父亲没有掏钱的心思,当即恼羞成怒,说倘若老爷子不肯出钱,他便落草为寇。

宁远侯只当他在胡闹,却不想他从朋友那里得知商队的行踪后,又将其暴露给了二当家,想要以此换取五千两银子。

二当家喜出望外——

倘若把季松也拉下了水,此后宁远侯再敲打他们便底气不足,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只是季松虽然是个睡在花楼赌场里的纨绔,但他毕竟是宁远侯的种,二当家唯恐他随了父亲,是个城府深沉的狠角色,此时并不全然信他,只是笑:“五公子,您要是缺钱,先拿这些银子去花,晚些还兄弟们就行。”

还?

季松生来就不知道还钱是什么滋味。

这句话,不过是激将而已。

看出二当家的担忧,季松爽朗一笑,反手自二当家背后的箭筒中取出一支长箭,又信手取过弓。

引弓,搭箭。

季松眯着眼松了手指,长剑朝着商队中唯一的马车而去——

季松弓马娴熟,自然百发百中——

长箭钉在马车车厢上,米白的箭羽不住地颤动,铮铮之声惊得沈禾钻出了车厢。

车厢不是什么好木头,箭簇破开木料,深深嵌进车厢里,整个箭头都没了进去。

好在长箭已经不再颤动。

沈禾顺着长箭的方向望去,在地动山摇的动静里看到了滚滚烟尘。

烟尘渐渐散去,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出现在眼前,他们个个手持弯刀,瞧着很是不善。

壮汉们大多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只除了为首的那个,他不仅没有持刀,面容也很是白净正派,瞧着倒像是一张随扈出行、锦衣佩刀护卫皇帝的脸。

沈禾抿紧了嘴,上前一步拱手道:“几位壮士这是……”

二当家看向季松,季松轻笑:“财货留下,我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沈禾面色白了几分。

这匪徒说饶她们性命,沈禾并不敢全信。

因着官道上泥泞积水,货物又沉重,许多马车都陷在了泥泞里,此时父亲与其余长辈都在车队末尾鼓气,这里倒只剩下她一个人。

眼见匪徒们跃跃欲试,沈禾连忙开口:“当然——请壮士们喝酒不难。只是……”

季松暗暗盘算着时间。

安排的人已经到了,只是身边之人依旧戒心满满,季松耐着性子问:“只是如何?”

“倒也没什么,”沈禾忽地笑了:“不过,倘若壮士们将我们的财货并着性命一并拿走,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再无人敢来辽东行商,壮士们再也不能发财。”

“我的意思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壮士们要喝酒,我自当奉上酒钱;倘若壮士们高抬贵手,允许我们带一部分货物走,我们便对被劫一事三缄其口,如此,日后还有别的商人来,于我们、于壮士们都是好事,壮士们觉得呢?”

言罢,沈禾紧紧盯着季松。

他不仅没有持刀,瞧着年纪也小,偏偏站在领头的位置。要说服对方,想来关键就在他身上了。

季松也望着沈禾。

小姑娘年纪不大,身量也瘦小,虽然学着男人穿长袍、戴网巾,但瞧得出姿色不错。

可惜了,碰到这群匪徒手中,怕是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季松笑笑:“我觉得……”

“本来想结果了你们的性命,可惜我最近缺个暖床丫头……”

言罢暧昧地笑笑,又望着满是遗憾不舍的二当家:“这丫头我要了,别害他们性命,免得回头她怪我。”

随后又望着沈禾:“小丫头到一边去,哥哥清点完货物就带你回家。”

无端受辱,沈禾气红了脸颊,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父亲沈长生也到了,他将季松的话听了个大概,闻言一把将沈禾拉到身后:“壮士们要货物,小人自然可以双手奉上,只是我们这些人……”

二当家垂头笑,季松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行了行了,赶紧滚。”

沈长生连忙吩咐随从跟上,却被二当家叫住:“他们得留下来赶车。”

刹那间沈长生双目充血:“他们跟了我十几年……倘若要银子,我们不要这些货物就好——”

“啰嗦,”季松有些烦躁:“让他们滚,别惹恼了我的美姬。”

沈禾父女忍气吞声不敢言语,二当家看着沈禾的脸心中暗叹,唯恐她日后得了季松宠爱找自己的麻烦,只得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沈禾一行人离开,匪徒们兴奋地跳下马查看货物,只有二当家身边数十人还谨慎地握着刀。

季松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不时抬头望望天色,言语示意身边之人去清点货物。

二当家下令,众人离去,季松笑着靠近二当家:“银票呢?”

二当家有些不痛快。他本想让季松杀人交投名状,有了把柄,他便和自己绑死,没想到因为那女人,季松就这么混了过去。

偏偏对方是侯府公子,自己也不敢逼他太过,此番只得将银票双手奉上:“些许银两,还望五公子笑纳。”

季松满意地接过银票,略一甩银票看了看数量,信手将银票塞进了袖袋中:“此番多谢二当家。”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二当家帮忙……”

季松声音里带着困扰,二当家不明所以:“五公子但说无——五公子这是做什么?!”

一把漆黑的匕首靠在二当家脖颈上,寒气渗入肌肤,二当家毛骨悚然。

偏偏罪魁祸首毫无反应。

季松似乎没看见不远处土匪被早就埋伏好的精兵砍杀,也似乎没有嗅到空气中冰冷的血腥气,只是笑着把玩手中的匕首:“二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记得,爹说过,不准打劫客商。”

“粗略算算,二当家近半年做了好几票大买卖吧?”

二当家试探着缩回脖颈,匕首瞬间又追了上去。

“小人也只是听从寨主吩咐,”二当家不再试探,只是讨好季松:“五公子若是缺钱,小人孝敬五公子便是……”

“只是我们那大当家早年也是行伍出身,手头聚集了一批好勇斗狠之人,再加上山寨建在深山之中,五公子杀了小人,恐怕也没什么好处……”

“我杀你做什么?”季松言语很是温和:“我不仅不杀你,还想把寨主的位置送给二当家——”

“你也瞧见了,你手下这帮土匪全没了,倘若你回去,自然担待不起;你跟着我,我也护不住你。”

“不过嘛……”

季松留了话茬,二当家立刻接上:“请五公子救我一命,小人感激不尽!”

“二当家客气了,”对方识趣,季松也乐得提点:“我让他们换上衣服,帮着二当家一并接手山寨,可好?”

二当家出了一身的冷汗。

季松口中的接手山寨,肯定不会是心平气和的禅让,恐怕少不得一番杀戮。

只是——

只是大当家做了许多年的寨主,必然有许多的心腹,若是季松不肯出手,他怕是难以彻底清除他们!

思及此,二当家涕泪横流:“大当家与我是拜了关二爷的好兄弟,我、我如何能背叛他?”

听到此话,季松便知道这事成了——

此番飞虎寨的人要他一同前来劫掠,便是要他杀人送投名状。可方才二当家任由他放走了那些商人,可见他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

“二当家情深意重,我佩服,”季松闻言笑了:“只是听说前年,二当家看上了兰芷斋的花魁,那姑娘正是二八芳华,还没□□,二当家花了五百两银子为她赎身,结果这人被大当家借酒强要了……”

“说来一个女人不算什么,但大当家就这样强要了她,岂非在打二当家的脸?他又几时将二当家当作兄弟看待了?”

二当家面色愈发痛苦,季松又下了剂猛药:“何况,二当家执掌山寨,才是对山寨的大忠——”

“此番大当家几次三番违背父亲意思,父亲勃然大怒,要踏平山寨,以儆效尤。”

“若非我念着昔日二当家的情意,几番求情,父亲也不会网开一面。”

“此后二当家做了寨主,约束着底下人的行为,山寨才能愈发的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计,你说呢?”

“当然,一切都在二当家,”说着季松收回匕首,“只是你妻儿还在山寨中。”

“山寨的刑罚,二当家比我清楚。”

“二当家要我帮忙,我定然全力相帮;二当家不需要,我也不会伤二当家性命,咱们就此别过就是。”

二当家急忙拽住季松的手:“五公子——”

“我如何能坐视山寨毁于一旦——我便背些骂名又能怎样?”

季松拱手笑:“二当家——不,大当家果然有担当。”

飞虎寨大当家与二当家不合并非什么秘密。此番若非二当家有意借季松的手除去大当家,又如何能轻易地让季松等人杀了其余匪徒?

季松大笑起来:“怀义,换衣裳!”

踏平飞虎寨并不是什么难事,二当家早就存了心,又借着季松的势,杀了十几人后,局势便控制住了——

山匪能有多少义胆忠肝呢?不过是因利而聚,自然也当因利而散。

除开大当家的几位心腹,其余人又能受多大影响?不过照旧过日子罢了。

也因此,季松留下十几人帮二当家掌控山寨后,连夜便同其余人回了家。

不想离自己院子不远的地方住满了人。

季松好奇:“那院子里是谁?”

季松住处离父亲不远,按理说,这些地方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住的。

季怀义暧昧地笑:“还能是谁?你钦点的暖床丫头呗。”

季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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