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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金鱼

烛影摇曳,季松静静望着沈禾面容,直到花烛燃尽,寒凉的晨光洒进屋内,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

而沈禾……呼吸急促了些,似乎已经醒来,只是顾忌他在身旁,故意装睡不醒。

季松无奈,凑近了低声道:“我要去练早功,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到时候叫你,你好生歇息。”

沈禾皱眉含糊应答,季松绕到屏风后换了衣裳,方才出了屋子。

沈禾登时清醒过来——昨夜面太咸,她喝水太多,早早想要小解,可惜季松在身侧,她只得忍着,此时披了衣裳低声唤沈穗:“穗儿……取恭桶来!”

晨风中,季松万般不悦地靠在墙头,不曾想见人取了恭桶进去,季松不由低笑——原是如此。

也是,女子面皮薄,她又初来乍到,怎么肯说出此事。

季松心情一时明媚起来,又见有人提水进去,自己去小校场练早功又诸多的不合适,便绕着墙根散步,不想瞧见了门口处的季怀义。

季怀义衣襟湿透,似乎已经练过早功,见到季松有些错愕:“怎么……起这么早?”

是啊,新婚燕尔,春宵苦短日高起才对,他怎么起这么早?

季松下意识想说沈禾不堪挞伐,又觉得床笫之私不好告诉他人,即便是亦兄亦友的季怀义也不行,当即苦笑道:“要去给兄嫂敬茶……大哥对岳父颇有微词,我不敢让兄嫂等。”

季怀义笑笑:“我也是为着这件事来……大哥已经在等着了。”

季怀义说完就走,季松等到沈禾收拾妥当,才和她一同去见兄嫂。

季桂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区区一个商户女,她竟然睡到这时候,真是好大的架子。”

赵夫人正在饮茶,闻言冷嗤着放下茶杯:“晨起才要了水,她有没有睡都两说;你既然嫌弃她身份低微,又何必促成这桩婚事?”

“……夫人,我没有嫌弃她出身卑微,”季桂凑过身去找补:“夫人莫要冤枉我。”

赵夫人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宁远侯封侯也就十几年,可季桂都五十岁了,他娶妻时,季家还没有发达,因此赵夫人出身也不高,不过是普通兵户的女儿。

后来两人生儿育女,赵夫人也守孝持家,可季桂权势渐涨,私下养了几房妾室。那些人出身不低,虽说养在府外,可赵夫人看了膈应;此时有了个出身低微的弟媳,赵夫人自然觉得她是自己人。

眼见小孙子来了,季桂咳一声坐好,又见季松夫妻来了,手肘轻轻撞向赵夫人。

赵夫人便笑了:“小五来了?”

宁远侯不在家,主座自然空置,季桂夫妇坐在一旁,身后站着俩七八岁的小男孩。

季松上前一步笑:“是啊,知道要给嫂子敬茶,她一早就把我叫起来了。”

赵夫人笑骂:“洞房夜,你也不让人家多睡会儿……”

“本就该我们来给大哥嫂子敬茶,”季松嘻嘻笑着,示意仆从将茶盏递给沈禾,沈禾接过去奉茶。

季松夫妇饮了茶,赵夫人拉起沈禾的手笑:“真是个好孩子……小五要是敢欺负你,嫂子替你撑腰。”

说话间,一对金镯子沉甸甸地压到沈禾腕上,沈禾低笑:“是,谨遵嫂子吩咐。”

那镯子从赵夫人手腕上退下来,于沈禾而言太大了,她便轻轻扶着镯子。

季桂一见她这副美人灯的样子就皱起眉头。

眼见季桂要开口,季松不着痕迹地将沈禾拉到身后,又对着侄孙笑:“嫂子给了苗苗礼物,苗苗也给峻儿岭儿备了礼物……来来来,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薅起两个小孩子,一人一手塞了个东西。

赵夫人一时紧张起来:“……小五,俩人的礼物一样吗?”

俩孩子正是闹腾的年纪,捡根棍子都要一模一样,不然准少不了一阵哭闹。

“自然一样,”季松微微挑眉:“哪能厚此薄彼呢。”

赵夫人放下心来,忽然听见小孙子惊呼:“你的怎么不是绿色的?”

赵夫人头皮一麻,立刻抓着俩孩子的手查看——

一模一样的小金鱼,鱼鳞清晰、鱼尾流畅,鱼眼睛上镶着宝石熠熠生辉,可惜一只是绿色的,一只是蓝色的。

俩孩子顿时吵闹哭嚎起来,赵夫人熟门熟路地将其中一人推给季桂,季松有眼色地拉着沈禾告退。

季桂被孙子吵得头疼,挥挥手让两人离开,好不容易才把俩孩子哄走。

季桂头疼不已:“这丫头倒是有心,可惜好心办了坏事。”

赵夫人大笑起来:“你真当是苗苗备的礼物?那鱼眼睛是绿松石的,你看不出来?”

季桂回过神来:“你是说——”

赵夫人又低头饮茶:“小五素来喜欢绿松石……他唯一的首饰,不就是腰间那串绿松石银坠子么。”

此番季松见季桂要训沈禾,干脆地给了俩孩子不同的饰品,趁着俩孩子闹得他们头昏脑胀之时,眼疾手快地带着沈禾离开。

季桂一时气笑了:“他还真是疼老婆。”

赵夫人扫他一眼,没有言语。

外头天色大明,沈禾右手扶着左腕的金镯子,与季松并肩而行:“方才……谢谢。”

两条金鱼一模一样,价值相当,绝不会叫人挑出错来;但眼睛所用宝石的颜色不同,足以让小孩子争吵起来,正好给了她脱身的机会。

季松并不意外沈禾看出端倪来。他故作惊魂未定状:“我大哥啊……老头子一样啰啰嗦嗦的,我最怕他了。这回他不开口,我也松了口气。”

说话间一把抓住沈禾左手,将她腕上镯子拿在手里:“……不要总是道谢,不亲近。”

“还是说,你并不喜欢我,只是被我强行抢到了家里?”

沈禾手指轻轻勾着镯子,两人手指相距两寸却并不接触,此时笑了:“夫君言语至此,我也不瞒着你。”

“先前我确实崇敬夫君,可到了昨夜,见夫君身量魁梧伟岸,便觉得可敬不可亲。”

季松没料到她作此解释,略一思量,觉出几分道理来,手指用力勾着镯子,将沈禾拽近了几分。

沈禾抬头望他,见他轻笑:“我又不打你;身量魁梧,正为着护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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