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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牡丹

青石板上一个又一个小坑里积着水,马蹄后跟着车轮辘轳而过,溅起三两水花。天光渐亮,但仍旧是雾蒙蒙的。马车停在了谯门外,晁素臣穿着绯红朝服,慢慢走下来。

一路步行进仪门外等待,间歇有同僚前来问安。晁素臣心细,敏锐地发现不少官员手中竟拿了同样的油纸包,里面的小点心做工细致,传来一阵阵香气。彼此之间还互相称赞着点心味美,又云做点心的厨娘姿容姣好,颇具风骨。

听到这些,晁素臣眼睫颤了颤,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又一位同僚互相问安时,晁素臣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不知何提点这点心是哪里买的?”

虽说本朝重文轻武,但提举皇城司可是大权在握,官家在皇城的鹰犬,在朝官员都是存了几分忌惮的。况且晁大人平素不苟言笑,待人疏离,何提点初听这话,有些讶异地迟钝了。

后知后觉,莫非是食物的香气也勾的这位冷面阎王动了凡尘之欲,便殷勤地介绍起来:“晁大人日日坐马车上朝,自然有所不知。今日御街上来了一位摆摊的小娘子,做的点心样式精美,味道极佳,这小娘子还别出心裁,您看——”

何提点将纸包上粘贴的字条展开给晁素臣看,一个个字迹歪歪扭扭,却写的用心认真:“下官一看到这几句小诗,便想到家中犬子啊!”随后,又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蔡衡打赌之事,几位乘车而来的高官也都好奇不已,凑了上来。见此,何提点竟然有些与有荣焉之感,讲得更是卖力,几乎是要将这小娘子的点心摊子吹上了天。

言末,见他说的绘声绘色,不少官人都附和道:“若是那小娘子明日还摆摊,自己定要去尝一尝。”

何提点从袖中掏出一张草纸,众人匆匆去看,没人注意到晁大人嘴边一个短促的笑。

“若是没摆摊,诸位也可以去这御街槐树巷二号铺子,名叫小宫娥四时食肆的。”

果不其然,薛以安到了学堂,先生已经开始讲学了。他衣角已湿,又被责骂一通,郁闷地坐下。

阿牛见状,悄悄把手中捏了一路的点心递了过去,薛以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阿牛,最终拿起了一个小包子,趁着先生不察,送入口中。香气在口中炸开,连带着一个身子都是暖呼呼的,一旁阿牛也吃的畅快,竟然一点也没给他留。只见阿牛脸上一副难以置信:“阿郎,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明日咱们再去小娘子那里买些吧。”

薛以安把头藏在书后,脑子里开始回忆,他今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竟是慌忙的连小娘子的长相都未曾看一眼,只记得小娘子声音甜腻腻的。食物的香气如同余音绕梁,竟然觉得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晁素臣午间从朝天门出来,逆着人流,却让马夫把车往御街上过。他素长的手指挑开帘子,在人群之间,只需粗略一瞟,便立刻看到了那个鲜亮的身影。

并不似寻常小经营,那怕是女子,但也为了干活方便,怕弄脏衣裙,便都穿深色衣裙。

她倒好,尽捡着鲜活的浅色穿,耳边还簪上一朵桃花,衬得一张脸雪白灵动,倒是像要和春天争一争风情似的。摊子上剩下的点心却已经不多了,晁素臣招了招手,唤来小厮,轻声交代了几句。

小厮去不远处的卖花贩处买了一整盆牡丹,共有五朵。带着一盆牡丹,献宝一般送到满满跟前:“小娘子,剩下的点心我家官人全要了,这一盆牡丹是官人送给小娘子的,官人还说,您这样的美人,自然当以牡丹来配。”

满满愣了一愣,问道:“你家官人是谁?”

“提举皇城司晁大人是也。”

满满抬头一看,熙熙攘攘的御街一侧,停着一张马车,这马车点缀不多,却是用上好的漆木制成,窗户处被绿色的锦缎严严实实地遮住,看不出其中坐的是谁。满满想到那日晁大人对她的提点,好心提点了一句:

“你家大人怕是吃不完这么多,不若每样拿一些回去尝尝鲜?”

“小娘子不必担心,这日头这么大,小娘子早些卖完,便能早些回去休息,不是更好?”

满满心里有些闷闷的,话虽如此,但其实打从心里来说,她在这里多站会,东西也能卖完,若是晁素臣不吃,或是随意打发了旁人,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思,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甘心。不过毕竟是金主,满满自然也不能得罪了客人,便是拿去喂狗,也是主人的决定。

她笑了笑:“一共三百八十文,可需要我给您送过去?”

小厮给她一个荷包,满满接过,按照惯例数了数,却是五两银子。她心里一跳,连忙拿出一两,又补了二十文递过去:“您给多了,请收回去吧。”

小厮摇了摇头:“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小娘子您别为难小的了。还有这牡丹花,您收下吧。”

满满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明明在太阳底下,却无端有些犯冷。哪有女子不喜欢国色天香的牡丹?可是牡丹价高,每一朵便能卖上三四百文,这样一整盆开得正正好的牡丹,少说也得三两银子,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可是奢侈品。

“您收回一两银子吧,这牡丹便当我买下的。”

小厮有些疑惑地看向满满:“小娘子,您收下吧!小的也不好和官人交差!您放一万个心吧,这点银子,在官人眼里不足一提,您别往心里去。”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重重敲醒了满满。是呀,这点银钱,在晁大人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在这里争这些,倒显得惺惺作态了,她曾经也是给人当过差的,自然懂得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的道理,苦命人又何必为难苦命人?只好点点头:“您慢走!”

她目送着马车远去,他特地从御街中而过,竟然是专为买自己一份点心吗?她心里有一些不舒服,并不想承这一份情,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想太多,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收拾摊位回到家,数了一数,今日一早上竟然赚了足足十二贯钱!不过卖一些点心,始终是小本生意,还是得把人引到店里来,一桌一桌菜的卖,方才是赚钱的大头。

晚间官员们下了职,陆续有人来店里。满满今日准备的菜式有五样,都是应季的时蔬烹制:碧涧羹,用水芹菜嫩茎切段,与豆腐丁同煮;忘忧齑,用萱草花蕾腌制,味道酸脆醒脾;煿金煮玉,可谓本朝名菜,嫩笋切片油煎,配白粥,入口香脆,余味悠长;太守羹,其实就是荠菜豆腐羹,取“甘贫如荠”意,所以也叫太守羹;最后一道荤菜,金齑玉鲙。满满不愿浪费今早的大鲈鱼,把生切鲈鱼片佐姜丝橙齑做了这样一道,是皇室春宴名菜,味道极其鲜美。

与之相应的,满满也提了提价格,素菜每份五十文左右,荤菜则要价一百二十文,几乎赶上临安中等酒楼。

满满今日急急收拾了一下二楼,可以坐下一桌人。晚间不同批次来了八桌官员,每桌三两人,勉勉强强坐下了,还有人是坐在一楼铺子里的大通桌。为了留住顾客,满满每人各送了一包松黄饼表达歉意,并承诺下次来店定然重新装潢一番。

几桌客人都对店里小菜赞不绝口,今日晚间的几桌饭菜,每桌大约消费四百文,再零零碎碎算上散客,今日晚饭大约收入六贯钱。

菜价提高,相应的散客便少了,不过,倒是腾出了不少空间。目前只需客源不断跟进,收入倒是比之前高了不少。往日一整天才能赚三四贯银钱,按现在的情况,若是扩建一下食肆,提高一下档次,营业额变高则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些,满满瞬间又干劲满满!摆摊还得继续!除了往日的三样点心外,最近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也许还可以做点消暑的小食。

兰嫂子见今日店中贵客不断涌入,竟然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事情还得从今日一早开始说起。

吴嫂子花肆的生意并不忙,大早晨的闲着也没事,便来找兰嫂子闲话。

二人凑在一块,聊得无非便是些坊间闲话,家长里短,不可避免的,兰嫂子便聊到了家中的烂摊子,又提及如何因为生了女儿被村里人嫌弃,被亲戚暗算。

吴嫂子惊讶道:“那是你们乡下!现在在临安,像我们这样没什么本事的人家,可都是上杆子的生女儿呢!”

兰嫂子一听瞪大了眼:“还有这等怪事!”

吴嫂子一拍手:“你想啊,若是生个儿子,你还得给他置办家业,但是女儿就不同了。如今婚配,不问阀阅,只问资财,现在女子也可以从商,好好培养,这女子也可闯出一方家业呀!你不知道吧,在真宗年间,两个大名鼎鼎的宰相还因为娶一个姓柴的有钱寡妇打起来呢!”

吴嫂子又挤了挤眼睛:“况且,若是这闺女养得好,有一个好本事,且不说杨贵妃那般人物了,你看这如今的士大夫,什么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堂前人、拆洗人,叫的可多了,一个闺女嫁的好,谋得一个好人家,全家的盼头不就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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