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大概是一句废话。

瑞安清楚地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毕竟自己刚刚就站在这俩倒霉孩子旁边，但是——为了让自己不继续处在这个尴尬的环境当中，为了让自己能够打开局面，瑞安依旧义无反顾地说了这句废话。

现在，问完废话之后，孩子们就只是瞪着眼睛，也不看天也不看地，更不看他们可怜的老师，好像他们多么无辜一样，他们知道沉默不吱声并不是一个完全正确的决策，可是他们没有别的事情能干。

先前打起来的时候还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面对外敌——指瑞安——的时候，忽然又结成同盟不对外说话。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

瑞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孩子们也不说话。

现场陷入一片窒息的安静之中。

在窒息中，瑞安深刻意识到，自己未来肯定是没办法当教练或者老师。

——自己完全没办法掌握更衣室或教室。

就连现在的小插曲都没办法控制……救命啊，能不能来个人救救他，他的教练呢？同事呢？

他正处于人生重大危机之中啊！

最终瑞安还是进行了一些自我调节，刚想张嘴，真正的大救星赶到了。

“你们都在做什么？赶紧的，还在这里看热闹？再在这里待着就一直待着吧！也不用比赛了！嗯？还愣着？拿完衣服就去换，不要浪费时间！我们训练的时间就这么多，你都已经浪费一分钟了！如果全班所有人都浪费一分钟，那咱们还训练吗？以及——你们四个过来。”

爱德华的话打破窒息的现场，瑞安看到他跟看到天神下凡没什么差别，简直想要抱着爱德华痛诉自己被学生无视的悲惨遭遇……

真绝了，他刚刚是被四个比他小十岁不止的小孩冷暴力了吗！

不要冷暴力教练啊……

非当事人的其余16个小孩连忙拿着衣服一溜烟跑去更衣室，免得留在这里殃及池鱼。

爱德华简直没眼看瑞安迎来救星的亮晶晶眼神，转头看梗着脖子不说话的四个人，问：“你们刚刚为什么要打架。”

第一个男孩说：“我们没打架。”

险些被打的第二个男孩说：“我们只是闹着玩。”

黑人男孩说：“他们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这是他们在表达亲切的举动。”

另外两个男孩的表情立马皱起来，勉强绷住自己的表情。如果不是有两个大人在，他们或许已经吐出来了。

女孩看看睁眼说瞎话的三个人，只好选择跟上：“我看他好像要摔跤才扶住他的。”

爱德华哼了一声，说：“那就是刚刚是不小心玩耍闹出来的事情？我的总结没错吧，孩子们？”

“是。”

“呃，是这样的老师……我们真的……”

“好了，安静！”爱德华只是盯着那两个挑事的小孩，“我刚刚不在这里，但这不代表我不清楚事情发生的根源是谁，我不是傻子，你们瑞安老师也不是瞎子，知道吗？”

瑞安欲言又止，爱德华看向他，示意他安静不要说话，而瑞安实在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只能老实看着爱德华发挥。

“如果只是闹着玩，那就收敛一下自己的手劲，不然下次我陪你们玩——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以及一会热身多跑5圈，你们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反对吗？

自是不能，他们只能蔫了吧唧的说没问题。

然后终于被爱德华放走去拿衣服。

在离开之前，女孩停了停脚步对两位大人说：

“对不起，教练，你们不要生气啊。”

“我们这代人就是这样的。”

两人：“……”

没想到本来以为是最安分的女孩要么不出手，结果一出手就是捅一刀狠的程度。

不得不说，瑞安被女孩一句话闹出个心理阴影。

他看看爱德华问：“现在的孩子都会发展成这样的吗？”

爱德华苦恼地回答：“最难搞的时候就是青春期，这个年龄段是这样的。”

瑞安安抚地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脏。

瑞安感觉来带一趟小孩最大的收获不是金钱，也不是复习，而是让小孩增强他的抗压能力，做足心理准备。

瑞安打起精神回到训练场地前，隔壁的基础班已经开始热身，加强班人都还没回来齐。

等了等，实在不耐烦跑去更衣室催，20个人总算是集合了。

瑞安感觉带孩子简直比踢一场120分钟的加时决赛最后平分进入点球大战结果自己关键时刻踢飞点球还要痛苦。

瑞安的微妙心痛感直到小孩们热身后才稍微停止。

这一班的基础都打下了，热身后瑞安让他们都来到球门前进行射球练习。

对小孩来说，相比起在平地上无聊地颠球，能踢球射门诱惑力大多了。

小孩们立马把刚刚的不愉快小插曲抛之脑后，走进草坪里听瑞安讲解并且演示定位射门的技巧后，老老实实排队等着进行射门训练。

从射球训练中管中规豹，没能发现那种很亮眼的苗子。

想想也是，有意向未来成为球员的好苗子在八九岁的时候就会尝试去各种大球队的青训体系碰运气，早早被大球队捡完，在外哪还有那么多漏网之鱼。

不过普通小孩有普通小孩的教法，世上没有任何规定只有天赋者才可以踢球。

瑞安站在门边看着小孩的射门动作，一个个纠正他们的姿势。

“助跑前要想好你要在哪里该停下来，你快要冲过头了，你刚刚的脚在这里，球在这里，你的脚但凡再过一点点很容易你左脚先碰到球，右脚踢球出去。踢球不是越近越好，先不说身体强度不够很容易踢不中或者滑倒受伤，在比赛中出现这种情况会发生争议，有谁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个小孩回答：“是点球二次触球。”

“对，很聪明。点球同样是定位球的一种，如果踢点球二次触球即使踢进了，也会被视为进球无效，浪费点球机会。”

瑞安随机插入一些比赛中会遇到的情况后，又让他们继续练习。

上课没一个小时就惹出事的四个小孩里，黑人小孩和女孩倒是射术还可以，踢球有劲，也会尝试换个脚法来踢，不是直愣愣地踢正中。

20个人射门一遍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踢过三轮后瑞安推进下一轮教导：接球射门。

瑞安作为一款很好用的工具人，负责传球到门前让小孩们射门，指导他们在运动战之中应该要怎么接住队友传来的球，怎么才能顺利把球推进球门中。

瑞安在梦境出现之前，多项能力之中最好的反倒是门前射术，如果他能够顶住后卫压力冲到门前，能够不越位，能够不被多个对手堵住球门，进行射门时进球概率极大。

即在打空门、和门将一对一单刀会面、踢点球的情况下，瑞安很少会出现莫名其妙踢呲的状况。

以前他的队友们私底下还讨论过要不让瑞安老实站在门前，等球砸到他身上他一脚踹进球门得了。

瑞安表示你们得砸得到我身上才行啊！

没办法，英甲英乙级别的中场水平是这样的，一群糙哥。英超的技术一直以来被吐槽真够粗糙，等来低级别联赛一看，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瑞安先前也是糙哥的一员，幸好如今被梦境教导过，自己夏休时没摸鱼，私下有进行持球练习和偶尔踢踢野球，感觉自己的传球水平进步不少。

不然在教小孩踢球时，传个球给小孩踢都能传歪，实在太丢职业球员的脸。

瑞安的传球让小孩们好好爽了一把。

在中途休息的间隙之中，小孩们坐在阶梯上一边喝冰凉的运动饮料一边在讨论刚刚射门的事情。瑞安走远了点，实则耳朵竖起来听他们聊天，生怕他们从讨论变吵架，从吵架变干架。

“爽死了，如果平时踢球也能接到那么舒服的球我一定可以进很多球。”

想得倒美，你以为能够做饼的中场大爹到处能捡到，他也想要遇到中场大爹啊。

“是啊，如果约人踢球的时候能遇上这样的中场就好了。”

如果以你们的年龄能遇到有他传球水平的中场请立刻马上推荐给他，他会尝试弄来恩师的身份，将此等天才培养起来在赛场上发光发热。以后说不定会说瑞安是英格兰进入新千年后第一次拿到世界杯冠军的关键球员某某某的恩师。

自己现在的水平没办法在英格兰的足球历史上留名，可以走一走不同寻常的道路嘛，学生能留名相当于我可以留名。

“你在傻笑什么？”过来找瑞安的爱德华看到瑞安傻乐的模样，用嫌弃的表情看着他。

瑞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扬的角度完全压不住，他咳嗽一声勉强收敛起来说：“我在做白日梦。”

爱德华：……挺有自知之明。

爱德华看了眼那边的小孩后，在瑞安旁边坐下来问他：“有发现很好的苗子吗？”

“叫霍尔的男孩，叫艾姬的女孩。这两个水平比其他人好一点点。其他没有了，好苗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好的早就被各俱乐部收走了。”

爱德华点点头：“也是，我至今只见过你一个。”

“嘿，我也是一般，一直以来只能在低级别联赛踢踢，当初还差点应聘去郊外的木工厂干活了。”

“已经很厉害了，比起那么多无法通过青训的人来说。”

说得倒是没错，瑞安想到自己以前和自己同一批青训的小孩，能出头的没几个，大多留在低级别联赛踢，或者没把足球当作正职，仅在业余球队踢球。

爱德华说回他的来意：“明天的对抗比赛，有想好位置吗？”

瑞安奇怪：“分位置不是你的活？”他是主帅，自己的定位，嗯，顶多是体能教练，球队分位置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爱德华理由很合理：“我要参考你的意见。”

“我现在为止只教了射门，怎么知道其他人的守门，防守，传递如何？”

“你怎么只教射门。”

瑞安瞪大眼睛：“我是个前锋啊老师！刚上课教防守他们会不感兴趣，我还容易露怯。”

“第一节课用小孩感兴趣的内容把他们引进门，已经有作为老师的基本素质了，以后退役了考不考虑做个体育老师？”

瑞安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绝不！”

杀了他都不会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