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言对于凡恩这种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能让别人上位的行为表示鄙视。
但她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轮到她的手机来电话了。
凡恩这个时候不无聊了,他手很长地好心帮她按下接通和免提,顺便把耳朵凑过来一点以便自己听得更清楚。
“是调查事务所吗?”来电中的男声问。
围坐了一圈的众人脸上露出了失望又同情的表情:看来是工作,放假还要工作的侦探稍微有点可怜。
沦落为侦探牌牛马的陈定言感受到了怜悯的目光。
委托人越说越气:“我老婆在外面旅游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陈定言就知道又是这种婚外情委托。
她这辈子接到最多的委托就是调查出轨,她甚至考虑过在事务所的门口贴上广告“捉奸成功率100%”。
等她听完电话,魏静笑道:“下次我离婚要证据的话,就找陈定言了。”
魏静的丈夫何飞鸣的脸色立刻变得比紫菜还难看。
主持人赵观出来打圆场:“我们把大冒险也加进去,在接到消息后,本人可以看一眼消息决定公开或者不公开,不公开的话就得参与大冒险。”
这种安排几乎是在给某些心里有鬼的人开后门,不过,出于团结和气氛的考虑,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安排,免得好好的同学会开到一半演变到《金牌调解》。
林宏喝high了,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酒品不太好,先回去休息了。”
陶慧茵嫌弃地冲他道:“别把厕所吐得一塌糊涂!”
游戏玩到一半,陈定言也觉得无聊了。
她本来是抱着找凶手的目的在参与游戏,结果凶手没找到,给她自己搞困了。
她的眼皮正在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耳朵边的声音在变得逐渐遥远而模糊。
她梦到自己站起来对大家说“我困了去房间休息了”,然后她梦到自己回房间后往床上一躺睡着了。她梦到床垫软软的又硬硬的,颇有承托力,温热地环绕着她的身体,她还在梦里思考“有钱人的床垫就是好”。
等她稍微抬起眼皮,听觉中恢复了周围嘻嘻哈哈的声音。
她惊醒了。
这种梦太可怕了。明明梦到自己已经起床去上厕所了但是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连忙起身去厕所一睁眼发现又是个梦,再起身去厕所,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睡觉。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正靠着旁边的人睡觉,光明正大地把脑袋搁在薛繁恩的肩膀上,手不老实地环着他的腰当作抱枕。
陈定言差点跳起来。
梦里软软的硬硬的有钱人的床垫是……
“对不起,我睡着了。”她松开罪恶的双手,对眼前的人说。
薛繁恩扭着头,眼神也飘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冷静地道:“没关系。”
陈定言愣了愣,又观察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叫他:“薛繁恩?”
他看着她,眼神正是她所熟悉的,有点不好意思又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很高冷的那种。
“是我。”
陈定言暗道怪不得,另一个人格哪有这种耐心。
不过,虽然她梦到自己睡了很久,但实际上才过去几分钟而已,距离第二人格凡恩退居幕后并没有过去太久。
薛繁恩本打算把她带回去,但在那之前她就自己醒了。
游戏才进行到陶慧茵选择大冒险的那一步。
“请在手机上发一个掷骰子的表情,显示第几就抽第几号的大冒险。”主持人赵观朗读着规则。
陶慧茵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三。”
赵观拖长了音:“3号大冒险是——”
“录一个视频,和某个物品深情拥吻十秒,把这个视频发给在座的各位。”
陶慧茵忍不住道:“太恶毒了!什么物品都可以,在哪里录视频都可以吗?”
赵观看了眼规则:“是的,这里没写其他要求,应该是什么都可以。”
陶慧茵站起身,潇洒地撩了一下头发:“那我回房间用我推的谷子录。”
赵观赞叹道:“有点东西啊!”
权舒云问旁边的付雪:“她推是哪个?”
付雪凑过去小声对权舒云说了一句,权舒云笑起来。
陶慧茵离开客厅去了二楼,下一个手机来消息的是主持人赵观。
赵观也选择了不公开手机消息选择大冒险,他投了电子骰子后道:“1号,让我看看1号是什么。”
“随机给一个列表上的人打视频,并向对方表白——我靠!”
在场的人开始起哄。
赵观给本该一起来参加同学会的卓茂城打了视频。
视频显示卓茂城正在家里。
“卓茂城你不厚道啊,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吗?怎么在家里?”赵观一看,立刻嚷道。
卓茂城笑着挠头:“不是啊,现在事情办完了嘛。”
“快点表白!”有人催促道。
卓茂城向镜头凑近了一点:“什么?”
赵观豁出去了,含混又飞快地按照要求嚷了一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飞快按掉了手机通话键。
赵观一边嘟囔一边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上:“一点都不好笑真的,没什么好笑的,大冒险真的太险恶了。”
过了好一会儿,付雪突然出声问:“慧茵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她。”
陶慧茵声称回房间用她推的谷子录视频,距离那个时刻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再难录的视频也该录好了。
众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权舒云担心地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陈定言脑子里的雷达开始哒哒响。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发现关于卓茂城所说的“有人杀薛繁恩”的半点线索。会不会这根本只是个玩笑?
“我也去。”她的直觉不容忍她无视眼下这个小状况。
薛繁恩自然也站了起来。
权舒云在前面带路,走上别墅二楼。
“陶慧茵的房间在二楼书房旁边那一间,这里。”
房间门开着,灯开着。
行李箱打开着,陶慧茵靠坐在柜子边,身体往下滑着,双眼空洞,血痕从她的额头坠下来。
惊恐的尖叫声并不大,但还是从震惊的付雪和权舒云口中逸了出来。
短促的,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
“啊——!”
……
陈定言以为谁会对薛繁恩动手,没想到死的另有其人。
案发现场看起来太像意外了,就像是陶慧茵不小心滑了一跤后撞到了柜子的一角死亡。
但是她很难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众人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陈定言顺便又打了个电话给裴勉知:“这里出事了,不要来了。”
电话那头裴勉知却道:“我已经到了,在外面,还没停好车。”
陈定言无奈:“那没办法了,你进来吧,我过来给你开门。”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死者闺蜜付雪在哭。
别墅主人权舒云不知所措。
主持人赵观拍着大腿懊恼。
何飞鸣和魏静夫妻两个站在一边颇为尴尬。
刚才醉酒回房间的林宏被叫了起来,神色茫然。
警察很快就到了。
刚加完班回家又被叫过来加班的孟行霄也在其中,满身是疲惫的社畜味道。
孟行霄瞥了一眼,视线在陈定言身上定了几秒,余光扫过了她旁边那两个男人。
【裴勉知。】
【薛繁恩。】
孟行霄不动声色,然而加班的烦躁在他脸上的具象化还是稍微加深了一些。
郝警官看到老熟人忍不住凑过去嘀咕了一句:
“陈定言你也在?最近几个月好像你老是出现在我们的案件中嘛,是不是有点走霉运?”
陈定言麻木地道:“可能吧,命中率这么低的事我居然也习惯了,现在甚至还有种垃圾回到垃圾桶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