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祁苓捂着右脸,双眸欲要喷出火来:“谁,谁,谁扇我巴掌?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于祁苓身后,还拍了拍她的肩。
祁苓迅速回头,看清了黑影的样貌,同时左脸亦挨了一巴掌。
“陆晚萝,怎么是你?你不应该被我困于锁妖迷雾之中吗?这锁妖迷雾可是方郎教的,方郎说,哪怕是妖王来了,也难以挣脱,你……”祁苓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陆晚萝目露凶光,步步逼近:“呵,在那雾中,本君因无所惧之人莫名挨了两巴掌。本君寻思着,此雾是你弄出的,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这两巴掌还给你,你没什么意见吧?”
祁苓吞咽了一口口水,向后退去:“你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苍天兮,大矩兮,为何陆晚萝眼下之样比我这个坏人还要阴森可怖?
到底谁才是坏人?啊喂!
不对,陆晚萝本就是妖王心魔,更是当代妖女,说她是坏人好像……也不为过?
祁苓在心中说完这些后,见陆晚萝人在逼近,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虽说刚才我不慎让你知晓我还有一同伙,且我的法力不如你这个当代妖女,但我是绝对不会……”
陆晚萝不愿听祁苓多言,故而冷冷打断:“你口中的方郎是谁?你的……”
“他才不是我的夫君!”
“夫君?”陆晚萝眸子一眯,神色不明,“祁苓呀,你怎么又不慎将不该告诉我之言说了出来呢?同一个井溷中掉两次,你还真是……”
“蠢货。”
一道鄙夷满满且令陆晚萝无比熟悉的男声的响起。
而此声响起的时机甚妙哉,居然恰好是于陆晚萝说出“是”字后。
“逆徒,你来做甚?”陆晚萝皱眉。
沈觅玄一拍股,眉头一拧,眸中大片大片的晶莹滚落:“沈某还不是怕,怕师父你,跑,啊不,遇到危险嘛!”
哼,蠢货师父跑这么快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跑路呢!
陆晚萝并未理会沈觅玄,而是闪身到欲要伺机逃跑的祁苓身前,压着声音问:“你这是想去哪儿?”
祁苓见二人视线先后落于己身,浑身一僵,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哈哈哈,我没想逃走,我就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活动筋骨?真的是这样?”沈觅玄高高跃起,于空中旋了一圈,然后……脸朝下,背朝上,摔了个狗啃泥。
许是怕颜面不保,沈觅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双手胡乱地擦了擦面。
“真的真的。”祁苓嘴角扯出一抹假笑,想了想,继续道,“这位……脏者,你的脸上似乎越来越脏……”
“可惜沈某不信。”
沈觅玄说完,抬手掐住祁苓之脖,将人提离地面,抵于树干,深邃黑眸犹如野兽之瞳,杀意尽显,可怖至极。
陆晚萝偷瞄了一眼沈觅玄。
嚯,这戏精眼下演凶倒是演得蛮不错的。
“祁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陆晚萝清了清嗓子,将双手负在身后,语速偏快,“你口中的方郎,也就是你的夫君,可是你的同伙?”
“快说。”沈觅玄用狠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祁苓。
祁苓感觉呼吸很是困难,断断续续地说:“你……掐着我,我……如何……说?”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沈觅玄冰冷冷地丢下一句后,撒开手,“说吧。”
“他是——”
祁苓张了张口,刚说出两个字,一支自不远处飞来的箭就刺穿了她的心口。
“噗——”
祁苓的口中吐出一口血,望着不远处执弓走来的胖子,满眼不可置信:“方郎,你为何……喀!”
话语未毕,又一支箭直接穿透了脖颈。
祁苓的身子一僵,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因为斩妖除魔乃每位正义人设都需做的呢。”胖子于一处灌丛中起身,冲着陆晚萝和沈觅玄二人扬了扬手中的弓箭,勾了勾唇,“尔等觉得呢?”
见二人脸上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却动弹不得,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啊!本大爷想起来了!本大爷怕尔等坏了我杀祁苓的好事,就在射出第一支箭前给尔等身上偷下了定身咒,尔等……不会怪我吧?”
看着二人的眸中都快喷出火来,胖子耸了耸肩:“对了,此箭可不是凡物呢,是一位大人赏我的。可大人的名号本大爷不能告诉尔等,不然会丢了性命。不过本大爷倒是可以告诉尔等,本大爷叫方昊回,是祁苓的夫君,更是她的同伙。之所以本大爷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尔等这些,是因为尔等将死……”
话音未落,手拿甚多银两的村民们从一排梅树后走出,望了望彼此,最终把目光投向胖子。
胖子的眼底闪过一瞬诧色,随即望向村民们身后那条仍有一些细碎银两残留之路,似是明白了什么,启唇:“你们……”
然而,他后边的话语便被村民们的高声议论盖住。
“若不是无尽银两天上来,我等也不会一路捡财至此,更不会听到你亲口承认你为凶手!”
“方昊回,老李将你视如己出,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联合一名妖族女子将他杀害?”
“依我看,方昊回就是被妖族女子迷了心窍,所以才会干出此等不仁,要遭天谴之事!”
“诸位快看,那妖族女子已然倒于血泊,当代妖君和那个残魂亦一动不动,宛若被定格了一般,吾有直觉,这一切都是方昊回做的!”
“那这般看来,方昊回应是迷途知返,将妖族女子诛杀,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原谅他了?”
此言落后,众人陷入短暂沉默,混于人群的老王上前数步,指着方昊回道:“或许尔等都觉得他已知错,并及时回首,可以原谅,但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凶犯,杀了我夫君的凶犯!”
稍稍顿了顿,目光无比坚定:“所以,我不会选择原谅他,我要让他给我死去的夫君偿命!”
“你真以为你的夫君是什么良人吗?”方昊回咬紧后槽牙,“他口若唢呐,逢人便说他知道的秘密……”
“那又如何?”
“又如何?”方昊回冷笑连连,“呵呵,那就导致很多秘密流传了出去,比如陆晚萝其实是妖王心魔,我的妻子是妖族的。”
“……”老王被怼得哑口无言,因着老李生前确实常这么干。
许是觉得无话可言太过尴尬,老王的眸子转了转,嘴唇翁张不停:“那,那,那你也不配喊那个妖族女子为妻子!哪有夫君杀妻证道的?”
方昊回使劲跺了跺脚,愤愤道:“你以为本大爷想吗?要不是大人担心她……”
止住,像是害怕暴露什么,没有继续往下道。
“唉——”方昊回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能说是‘人在檐下,不得不垂首’。本大爷也只是想……赧颜苟活罢了。”
听着方昊回和老王的对话,陆晚萝不动声色地将首转向沈觅玄:“徒儿,多谢你愿意同为师一样装出一副真的被定住之样,不然这方昊回估计也不会那么快亲口言出他的身份,还有……”
沈觅玄扭动了下微微发酸的脖颈,双臂一抱,倚靠于树,下意识道:“用法术变银子,引那些贪财百姓来此。师父你这一招,还真是……愚蠢。”
“愚蠢?笨才徒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呀?”陆晚萝面色渐冷,看向沈觅玄,“按照为师记仇的性格,要是你给不出解释,你懂的。”
对上陆晚萝不悦的眸子后,沈觅玄连忙“哎呀呀”了一句,给前者比了一个大拇指,微微仰首,双眸睁圆:“嗯!刚才沈某言之有误,应是聪慧,并非愚蠢。”
要不是念在沈某还,还,还需要你这个蠢货师父份上,沈某才不会一改往日毒舌的状态,夸她聪慧呢!
不过……她用法术变出来的银子上为何不沾一丝妖气,还带着浓厚的仙气呢?
“这就对了。”
陆晚萝的声音将沈觅玄心中所想打断,且令后者的思绪回到现实。
“冰雪聪明的师父。”沈觅玄轻轻唤了声陆晚萝,双眸扑闪。
“冰雪聪明?呵,为师看你是黄鼠狼给司晨拜年,没安好心!”陆晚萝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觅玄,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哎呀呀,师父你这么说沈某,沈某可是会难过的。”沈觅玄故意露出无辜的笑容,凑近陆晚萝,双眸眨巴不断,“你觉得呢,师父?”
“忽然凑那么近做什么?”陆晚萝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随即冲着沈觅玄挥了挥手,示意后者离自身远一些。
“哦——”沈觅玄照做后,双手举过颅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继续维持着适才那种无辜的笑容,“沈某都听师父的。”
“嗯。”
哼,沈觅玄这副样子,绝对“没安好心”,极有可能是有事相求。
陆晚萝在心中这般猜测。
“师父,你看沈某这般听你的话,你作为师父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沈某呢?沈某不求数不尽的财富,不求师父以身相许,只求师父愿意如实回答徒儿两个问题。”
果然。
陆晚萝的唇角微微抽动。
“师父,你……”沈觅玄再次凑近,见到看到陆晚萝黑着脸,抬起手的动作后,脸上笑容一僵,往后退了数步,“师父,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不要再向先前一般,让沈某……”
“这么不惊吓?你这个曾经的仙界翘楚还真是浪得虚名。”陆晚萝收手,挑眉,“还是说说你要问为师的问题吧。”
谁让你带着目的地夸为师“冰雪聪明”的,为师恐吓恐吓你都算报复的轻的呢!
“好,那沈某就直接问,不兜圈子了。”沈觅玄收起戏精之样,盯着陆晚萝看了一阵后,逼音成线道,“第一个问题,师父为何会看到那个七瓣暗香形状的花钿后就来此?可以用来给沈某续命的琼枝延莲也是七瓣,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第二个问题……”
陆晚萝听到此处,蹙眉,打断了沈觅玄之言:“徒儿你不必说了,你现在已然问了两个问题不是吗?”
“可在沈某看来,这算一个问题。”
“……”
沈觅玄见陆晚萝并未开口说什么,就继续用同样的方式道:“第二个问题,沈某想知道,为何师父明明是妖王心魔,可变出的银子却满是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