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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 春台濯雪(双重生) > 第9章 坚定

第9章 坚定

静和郡主葱白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濯雪你想什么呢?回神!”

江容从记忆里抽回,却忘不掉翻案时浑身热血沸腾的感觉,当初萧显接下案子,她为了从旁协助,把陪嫁里律学之书都搬了出来,日夜苦读,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她望向静和的眸子满目艳羡,“我在想,世间郎君就算初见再美好,成亲后总是会在生活里将感情磨灭掉,如果我能像你这般,教书育人,不受婚嫁约束,自由自在该多好!”

静和县主眸子一亮,“虽然我不能让你不受婚嫁约束,但我可以让你像我这般教书育人!”

她眸中真挚的说:“博陵崔氏本就以律令之学为家学,你母亲才学陛下都夸赞过,你又将你母亲的学识学了大半,不如请你来明礼堂女夫子?”

“我当女夫子?”江容心思一动,她自锦绣堆里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若是能多见到一些不同的人,或许能让她找寻更多的出路。

见她有意,静和县主继续劝说道:“濯雪你通文墨,知礼节,晓律令,是名满长安的才女,天底下没有比你还适合当女夫子的人了!”

“我……”江容还是有些犹豫,怕自己学识不够,无法传到授业解惑,耽误学生。

静和县主换了一种劝法,“濯雪,你可曾想过,要过怎样的一生?”

过怎样的一生?

她自深宅长大,又即将嫁入深宅,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未想过,她要过怎样的一生?

无论是如同烟花腾空的片刻绮丽,还是像是暗夜微弱的长明星子,每个人都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前世她耽于情爱,忘却自我,最后落得身死魂消,情爱似烟花般绚烂,一闪即过,而那暗夜里微弱的星光,虽然光亮微弱,但却更古未变。

“我想过,我想过的一生。”

她想过没有战乱炮火,没有动荡饥饿,安安稳稳,平平安安,没有遇见萧显,不会担惊受怕的日子。

抬头望向亭外的日光,温柔的金色卷进风里,卷落几朵花瓣,她声音清浅,几乎不可闻,“我想成为我自己,不加任何头衔。”

前世提起她,除了说她才貌出众、姝色无双,最为人熟知便是左相嫡女的身份,裕王妃的殊荣,但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别人提起她,只因为是她。

声音虽浅,但静和却听的清楚,她咬字清晰的说:“我认识的江容,只是江容而已。”

教书或许是个机会,江容托着下巴,笑意温柔坚定,“我答应你,不过教课的内容我要自己定。”

静和一拍即合,“好,都听你的。”

江容回家和父亲提起要到明礼堂当女夫子时,他本是不同意的,闺阁女子又即将议亲,半点出格的事情都容易被人看低了去,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才勉强同意,许她最多每五日去一次。

母亲待人和善看似柔弱,但骨子里极为坚定,一旦她做出了决定,便会坚持下去。

在江容记忆里,父亲待母亲极好,母亲也帮扶父亲许多,所以在她看来,若成夫妻,定要像父母一样,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就算最初炽热的情感燃烧灰烬,陪伴的亲情也足以支撑余生。

到明礼堂教书的前一晚,江容紧张的睡不着,将准备要讲的内容,温习了三遍,还是不放心,条律内容核对再三,才堪堪睡着。

静和县主在名礼堂的门口迎接她,挽着她的手臂带她进入堂内,穿过长廊,旁边就是教室,里面坐着少部分学生。

虽然明礼堂是陛下亲准可以教授女子读书的学堂,但世道允许出来读书的女子并不多,约莫二三十人。

和大多数学堂一样,授课的内容以儒家经典为主,兼顾女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由于教课的女夫子有限,没有夫子教学的课程,便由学生推举公认此类最优秀之人暂代。

静和县主请她主要负责教授的《雍律》,因其课程难度较大,暂时无人授课。

在明礼堂内转了一圈,刚好到休息的时间,女夫子从教室里走出来,对她们行了礼,淡妆覆面、面容姣好,腰肢纤细身形柔美,是个十足的美人。

静和县主介绍道:“这位是平康坊花满楼的都知娘子,姓秋名月。”

江容惊讶一瞬,“都知”乃是长安花魁娘子才配拥有的称号,秋月娘子初初一见,略施粉黛已然美极,虽出入欢场,但气质高雅脱俗明媚大方,举止得体。

“久闻秋娘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娘子过誉了,今后还望与娘子多多学习。”秋月又拂身行了礼,她行礼的动作很好看,看起来既轻柔又不失礼数。

长安皆知平康坊花满楼的都知秋娘子,做得好“席纠”,欢场察言观色第一人。

入了平康坊的女子皆艰难,受老鸨时时约束,不能经常出门。

就算是花魁的秋月娘子,也只能在老鸨同意下,出来一小段时间。

门外忽然一阵吵嚷声,静和县主赶紧出去查探,江容跟在她后面一起。

“敢问秋月娘子何在?”来人声称是大理寺官员,奉裕王命令前来请秋月娘子。

二人对视一眼,裕王在大理寺查的案子,自然就是天火烧太庙一案,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秋月本就是长安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今众目睽睽下,若是在明礼堂被带走,想必明天街头巷尾最大的谈资就是她了。

“可有文书?”江容问道。

“自然有。”萧显从马车上翻身下来,连椅凳都没有用,衣角飞扬,顷刻间递到她面前,颔首,压低声音问道:“江娘子怎么在这?”

萧显身着紫色袍衫,暗绣金线纹饰精致,腰间革带镶嵌宝石美玉,右侧有一银质带钩,系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

与那天在普元寺送她的,一模一样。

江容垂眸未曾理会他,接过文书,打开看,确实是经过大理寺审批下的召问文书,偏头看向静和,“文书正确。”

既然是完整的手续,她们也不能不配合,静和和萧显说道:“稍等,我去寻她。”

“不劳烦县主,让陆遗去就行。”萧显摆明怕静和私放秋月,他平素和静和来往不多,对她的脾性不太了解。

他知静和素来与江容交好,便解释几句,“陛下限期十日让我查案,如今已是第七日,今日礼数不周,烦请见谅。”

静和当然知道身为皇子的不易,本就没和他计较,秋月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虽不知裕王来寻秋月娘子是何用意,若仅是询问事情,请务必礼数周全。”

言罢,静和没有过多阻拦,秋月出来时面上镇静,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陆遗将人带上马车,萧显和他交代几句,让他先乘马车回大理寺。

静和看还留在原地的萧显,不解问道:“裕王还有其他事?”

萧显黑色的眸子一错不错看着江容,已近十日未见,他努力控制思念疯涨,呼吸都在克制,“还需与江娘子说两句话。”

静和感觉不对,挡在江容的身前,眼神审视,她忽然想起三月的那场赏花宴,在疏桐院的凉亭里,二人见过面,之后江容就偷跑回家,连她的面都没见。

期间定有猫腻。

她学江容的话,质问道:“可有文书?”

萧显一愣,旋即低头浅笑一下,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劳烦通融,是私事。”

坐在明礼堂的屋内,静和县主让婢女上了茶,便转身离开,给二人留了空间。

萧显眉梢微调,漆黑的眸子浓稠的像一滩深水,倒映着她的身影。

这般专情的神色,江容前世是见过的,就是这样深情的眸子,让她一发不可收拾的沉溺在他圈套中,麻痹她失去所有的警惕,甘心沦为他的棋子。

如今他故技重施,又演上深情。

没了搭档的独角戏,很是难唱。

这眼神江容着实受不住,她别开眼,眸子不自然的眨了眨,“裕王有何事,不妨直说?”

萧显当然想开门见山,但看着她熟悉又疏离的眼神,有种近乡情怯不敢言语的紧张,袖袍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那日左相府我不请自来,恰好误入后院,兴致大发,与那三人斗诗……”

这事江容自然记得,本来好好的相看,被他给打搅了,她喜欢俊俏郎君,那三人对比之下王元济看着很好,只需在多加探查一点,她就可以选定。

但是萧显一出现,三人自是逊色,她也没心思继续了。

这人来的可真是巧啊。

就像是命里带的孽缘,专门克她姻缘。

“过程无需赘述,全府上下的人都知晓。”江容实在是不想听他说这么多的话。

萧显面色一滞,眉心不可察觉的蹙了蹙,江容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奏,下一秒可能就要黑脸摔门就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你能装模作样到几时!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问题。”萧显很快将那点情绪压下去,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翩翩君子模样。

江容想赶快将人打发了,“你问。”

窗外的阳光独独偏爱,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那日斗诗我赢了,彩头可否与我?”

江容眸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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