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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不是以前认识

一朵突兀的红莲在白裙上绽开。

“徐先生,失陪。”

凌舒笑容不减,提着裙摆,步履匆匆地前往洗手台的镜子前,就着心事观察礼服的污渍情况。

凌家能分给她的资源有限,穿高定太奢侈了,属于凌舒个人的礼服裙并不多,这款是个较为小众的设计师的定制款。比不上大牌礼服能镇场面,蕾丝的部分也是由人工手织的,极具质感。

凌舒扯了好几张纸巾按压吸附酒渍,心疼地想着这条裙子还能不能抢救得回来。

比她更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们,昂贵的礼服裙子是一次性消耗品,从不过水。凌舒不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高档些的礼服小心干洗养护,指着没那么隆重瞩目的场合多穿几次。

在不破坏纺织物原本的结构下,很难彻底地清除葡萄酒渍,再怎么处理都会留下清洁不彻底的印子,在手织蕾丝上更加显脏。

凌舒加重了手上的动作,眉头紧拧。

被什么物体挡住了光源,在裙摆上的痕迹更难看清,凌舒抬头,镜子里出现了那一个矜贵的人影。

站在凌舒侧后方,如美杜莎一般没有直视,透过镜子凝望彼此的眼睛。

还是薛怀跃先轻描淡写开的口:

“脏就脏了吧,我给你再买一件新的。”

他从容又优雅,不会为账户余额而困扰,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有在富贵滋养下的不染纤尘。

一条礼服裙子对薛怀跃而言不算什么,他平静到不像在施舍或帮助,即便是这样已经呈现出与凌舒的天差地别了。

云间月和泥泞中的花,硬凑起来算不得般配,凌舒实在不明白他穷追不舍的意义,窘迫在此时亦被点燃,反噬着不甘与高傲的心脏。

凌舒回过身去看他,后背抵住了洗手台,有腹背受敌之势: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况且我和薛先生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让薛先生破费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薛怀跃充耳不闻。

他俯身,替凌舒理了理裙摆,使上面的酒渍尽量隐匿在褶皱之中,不至于让凌舒太难堪。

再刻薄的言辞已经说不出来。

凌舒仿佛看到了一座为她倾颓的山。

薛怀跃小心地整理好,站直了又问:

“我……看到了你在和别的男人接触——今晚你带来的那个男伴。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比选择我要好?”

骄傲已经崩塌了个彻底,努力掩饰着碎成八瓣的心,薛怀跃维持着一如往常的冷傲,睫毛不明显地颤了又颤。

不再选择针锋相对,只差俯首贴耳地问个答案。

凌舒还能维持冷硬的态度就太不是人了,光影烘托得薛怀跃脸部的线条无害又立体。

凌舒卡壳了一下,底气不足:

“薛先生,我的问题,你是真的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薛怀跃照旧问:“别人比我好吗?——你的男伴。”

身后无处可躲,凌舒有点怕他会再逼近。

还好薛怀跃没有那么做,咀嚼着这个问题像是执着的小孩,一个杀伐果决到冷血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凌舒说:“其实对我来说,合适比好更重要。”他很好,是她要不起。

薛怀跃也愣住,没有想到“合适”两个字会框住凌舒。

还有其他女孩要过来补妆,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凌舒偏了头,想要从二人中间狭小的空隙中钻出去。

薛怀跃不让她为难,先一步退开转身,在旁人的目光到来前形同陌路。

凌舒多磨蹭了会儿,对着镜子还是在无瑕的底妆上又按了一层蜜粉,不想跟他同进同出。薛怀跃冷静克制地超出她的意料,也许一个人单方面的臆测并不对,但凌舒已经没有资本去赌。

再踏出去后又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彦行每次见到凌舒都会被这一张脸美到恍惚,细致地像对待神女:

“还好吗?凌舒小姐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没有关系,就是太晚了想先回去休息,有点累。”凌舒照旧与他小声交谈。

不必回头,能感到到那道视线的灼热。

“好,我们先走,我去取车。”尽管和同行聊得意犹未尽,徐彦行还是以照顾凌舒的感受为先。

凌舒不想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场合,与他同行。

远远望着,俨然是一对默契的情侣。

等于是把薛怀跃的心放在妒海里煎。

孟引章给了薛怀跃一肘:

“你能不能搞搞清楚,是你暗恋别人,不是别人暗恋你。你矜持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哪能指望被爱的那个人扑上来爱你爱得要死要活。”

“那不还得怪你每次的说辞都不一样。”薛怀跃低声咬牙骂了句,快步跟上要离场的人影。

“二位,我刚刚看到这位先生也喝了酒,不如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吧?”

非亲非故,很是突兀,徐彦行错愕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大佬,想交换个名片互相有个印象,凌舒肉眼可见的慌乱让徐彦行忍住,把话头留给明显与薛怀跃有旧的凌舒。

凌舒深吸一口气:“不用麻烦薛先生的。”

薛怀跃暗喜,想来徐彦行在凌舒处没太重要的分量,他暂时还能以势压人:

“莫非凌小姐是觉得我司机的车技还不够好?”

凌舒生怕再推拒下去,便是薛怀跃张罗着要亲自开车,更没法收场,急切地改换说辞:

“怎么会,那就麻烦薛先生交代一声了,今天多谢。”

薛怀跃带了不止一个司机和不止一辆车,徐彦行与凌舒被司机引着上了不同的车。

徐彦行是个聪明人,察觉了暗流涌动的氛围,没有对凌舒追问到底。

在闭合的车窗间,凌舒不由自主地去捕捉薛怀跃的眼睛。

头一次感到尚未了解这个人。这个陌生的,热切的,又把控着尺寸要占据她身旁位置的男人。

徐彦行事业刚起步,冒不起风险,经由薛怀跃气场全开的一场搅合,有自知之明且幽默地跟凌舒讲清楚:

“竞争对手太强了,鄙人不才,好像没有办法再进行对凌小姐的追求。”

凌舒好笑又无奈:“徐先生说笑了,是我的问题,大家还是朋友,改天我请你吃饭,有业务上的单子还请多多考虑我们工作室。”

深夜,薛怀跃在家中露台里抬头看漆黑一片的夜空,着手复盘,和凌舒间到底存在着怎样让她避之不及的问题。

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

他在记忆中精准地定位到了凌舒态度转变的那一天、那个下午。

顺着灵光一闪,在万籁俱寂的时间点,薛怀跃拨通了孟引章的电话。

“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聊了什么?你快点跟我讲。就是凌舒接了个闹钟放我鸽子的那天。”

孟引章睡眼惺忪意识不清:“还能聊啥?就是一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的呗。”

薛怀跃固执地要孟引章原样复述一遍。

孟引章苦笑求饶中想起了关键的信息点:“哦凌舒好像问了一嘴朱卓君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答案水落石出。

薛怀跃卸磨杀驴,挂了电话。

从前师门倾覆,前途不明,最难捱的关头,他照样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

此刻在天色半明半暗之际,手指垂下微微颤抖。薛怀跃十八岁那一年失之交臂没有抓住的光,不能再错过了。

凌舒一觉睡醒,手机里一串微信新的消息,在非工作日敷衍应酬也是一种折磨,凌舒拖着到下午才一一处理。

距离薛怀跃发送消息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

简明扼要的时间和地点。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对自己作息规律严格要求近似钟表的人熬到了深夜。

附带着一句话——

【你纠结的事情我会给你真实的交待。】

指代的事情显而易见。

想象中被薛怀跃看穿心事的忐忑与不安并没有到来。

猜测远远不如实际的关心周到真切。

凌舒趋利避害的本性在发挥着作用,提醒她最理智的选择是继续断联,明哲保身。

人类往往会在关键时刻做出与理性相悖的选择。

“好”字已经打了出来,只差发送。

凌苏苏嘲讽的消息先一步跳出来:

【听说你跟科技新贵也吹了?你是真拉胯。】

凌舒先是不客气地回复:【关你集贸事。】

又想到凌苏苏在社交中有趋炎附势的毛病,俗称谁红跟谁玩,不难猜到她在朱卓君遭难时会溜之大吉。

凌舒心念一动,想撬点话出来:【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会不会因为朱卓君被薛怀跃连带着收拾吧。】

凌苏苏发了一连串问号的表情包:【不是,朱卓君的事到底跟薛怀跃有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凌舒,我俩好歹是一个姓,你得顾全大局。】

凌舒干脆地把她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再切回和薛怀跃的聊天框。

了解一个立体的人,绝不能管中窥豹。

薛怀跃是狠戾还是温情,她猜不透,可是他想要真切地站在她面前。

梦境中他的年少的青涩与如今的沉稳重合,凌舒鬼使神差问了个别的问题: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薛怀跃回得很快,只是重复:

【等你赴约,你纠结的事情都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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