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跃一生气就喜欢不说话,给许玲珑留下一个可怖的黑脸。
凌舒简单跟白雨澜交待完,挂了电话,又讲了场面话:
“不好意思,我跟李凡声不熟,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玲珑知道薛怀跃气得不轻。
但既然薛怀跃已经被她惹到了,会有十天半个月不离她,那还不如惹到底。
许玲珑大了胆子,又对凌舒恶声恶气道:
“可能你们私下里比较熟,李凡声才会被你吸引。”
凌舒已经算是没有拆穿她了。
反倒是许玲珑不依不挠。
凌舒尝试憋了下火没憋住:
“奇奇怪怪的,我估计李凡声的真心肝另有其人,许玲珑你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是不是喜欢他啊?”
叶暮秋得了好处,很迅速地把这段时间许玲珑来往多的人和背后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李凡声原来是许玲珑闺中第一密友。
与其解释,不如倒打一耙。
凌舒忍着在薛怀跃及其相关的人跟前装柔弱,许玲珑是没想到她有这个脾气的,愣了一下,又要回嘴。
“凌舒,我是看在怀跃哥哥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姐姐——”
“许玲珑你闹够了没有。”
薛怀跃忍无可忍。
挡在凌舒身前,把人遮了个严实。
给凌舒留了个似乎可以遮风避雨的后背。
许玲珑心虚闭嘴。
薛怀跃又斥:
“李凡声这样的花花公子谁沾上了都没有好处,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少和他玩在一处?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说的话,还像不像样了?”
薛怀跃一点就通,大家没摊开来说,他也猜到了许玲珑和狐朋狗友背后使的小动作。
平时他光是黑脸就够可怕的了。凌舒是第一次看到他真对一个人动了真怒的样子,心生惧怕,转念一想,他是在维护她,才会声色俱厉,惧怕被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代替。
许玲珑脸色惨白,被严厉的训斥激出了眼泪,却又晓得收着声不哭,顿时从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变蔫巴了。
看得凌舒都有些不忍心,扯了下薛怀跃的袖子:
“好了,过去了。”事情原本的样子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孟引章忙来晃着许玲珑的胳膊,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啦,许大小姐难得陪我出门,多陪我走走看看行不行?”
许玲珑眼泪终于有出口坠了下来,呜咽着甩他的手:
“我才没有陪你……”
“哎,你刚刚那脚下重了,我觉得我瘸了。”
孟引章走了两步,装一瘸一拐的样子,逗得许玲珑含着眼泪又笑出了声。
凌舒在等薛怀跃更多的反应。
很可惜,薛怀跃并没有她预想中的,会去处理李凡声的闹剧。
她原本都想好了,薛怀跃像偶像剧里的霸总一样,一个电话过去,就有手下的人去解决。
现实生活平淡如水,还得麻烦白雨澜多为此事搭把手。
凌舒懒得看他们是怎么哄许玲珑的,两眼放空,准备找个机会先走。
薛怀跃和孟引章对了个眼神。
孟引章提议道:
“附近还有个我朋友开的芳疗馆,我请你们去体验一下怎么样?我买单。就当是照顾朋友生意了。”
薛怀跃点头。
许玲珑低头捏着衣角说听起来就不想玩。
凌舒想着说不定能再认识几位薛怀跃社交圈里的人,打起精神道:
“好啊,那谢谢小孟先生了。”
“大家都是朋友,别这么客气。”
孟引章又望了望薛怀跃。薛怀跃再点头,意思是费用他出。
孟公子这才眉开眼笑,又天南海北地说些活跃气氛的玩笑,驱车前往。
孟引章给大家定的套餐是每个人都有VIP单间,配两名同性芳疗师。
许玲珑一想到薛怀跃说的那些重话,眼泪根本止不住,敲着孟引章单间的门哭着说不玩了要回家。
“好的祖宗,可别哭了吧,我跟他们打个招呼,我先送你回去。”
孟引章举手投降。随后在微信上分别跟薛怀跃、凌舒都说明了情况,不忘邀请他们合体出席他下个月的生日派对。
薛怀跃回复:
【你打车送许玲珑回去。】
孟引章:【?】
薛怀跃:【车钥匙给我。】
各类五花八门的芳疗馆、养生馆其实大同小异,提出一些概念,希望客户为这些花里胡哨的概念买单。是个精油都会吹“保加利亚进口”,还好不是自己掏钱,凌舒能微笑着听芳疗师们鬼扯。
香薰精油的效果不好说,其中一个按摩师的手法是有点东西的,肌肉放松的过程中,凌舒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眼睛一闭便趴在按摩床上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在北京并不堵车的时间段,薛怀跃开着孟引章的车一路风驰电掣。
目的地是凌舒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
李凡声的事交给谁处理都不放心,涉及凌舒,薛怀跃亲自解决了才能踏实。
在浮夸的玫瑰花墙前,李凡声刚看到薛怀跃,还嬉皮笑脸的:
“怀跃哥好啊。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最近对凌舒小姐心生爱慕……”缺心眼喜欢跟缺心眼的在一块玩,许玲珑让李凡声表演到让薛怀跃误会的程度,李凡声就真照做了。
用的还是会让凌舒过敏的玫瑰花,薛怀跃忍无可忍,塞了李凡声一拳。
“立刻,马上,停止你跟许玲珑无聊的游戏。跟凌舒道歉,也别让凌舒身边的同事误会。出于对你们的安全考虑,我真诚地希望你们类似的恶作剧不会有下一次。还有,马上把这里恢复原状——你一个人收拾。”
李凡声顶着一个乌青的眼圈,哭丧着一张脸:
“可是怀跃哥,布置的时候我是让一个表白团队布置的啊,我一个人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在薛怀跃的威压下,李凡声只得照做。
这一觉凌舒睡得很安稳,像回到了小时候,对身世一无所知,不用对环境里的一草一木提心吊胆。
长久以来她习惯了时刻保持警惕,独居时也常常睡不好觉,难得享受一次高质量的睡眠。
到了两个小时,芳疗师轻声把她叫醒,凌舒缓了一下,把衣服换好,和大家在芳疗馆的大厅汇合。
刚巧看到薛怀跃也从一个单间若无其事地出来。
凌舒抬手打招呼。
薛怀跃又不知道在别扭纠结什么,脸色不太自然。
不过,他身上居然没有沾染店里香薰的味道。
凌舒奇道:“难道没有店员给你推销啥15毫升卖3000块的能净化灵魂的精油吗?没在你手背上抹一点感受大自然的韵律吗?”
薛怀跃沉默了几息才开口:
“可能我看上去不是很友善吧,店员不太敢对我推销。”
凌舒这时才注意看手机。
白雨澜发消息说乱子解决好了。
李凡声给凌舒发的道歉微信足足占了一整个屏幕。
这中间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凌舒下意识抬头观察薛怀跃的表情。
那人云淡风轻,眉眼温柔。
“对了,李凡声人怎么样啊?”凌舒旁敲侧击询问。
“不怎么样。”
薛怀跃转着孟引章的车钥匙,送凌舒回家。
凌舒可以继续追问下去,李凡声的转变,是不是薛怀跃介入了。
话到嘴边,凌舒罕见地生出胆怯。
不想再期待,不想承受落差。
所以干脆不捅破,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临别时,薛怀跃拂了凌舒脸上的碎发,正色道:
“你今天做得很对,被欺负被泼脏水就应该还回去。”
凌舒反问:“即便我争吵的对象是你恩师的女儿也没关系吗?”
“像今天的事情,不管是谁针对的你,都应该被教训。”
凌舒突然觉得薛怀跃这个人,就像他眼睛的颜色一样,黑白分明,底线明晰。
在成年人开始讲利益不分对错的时代,保持着稀缺的正义。
凌舒钻进单元楼后又忍不住回身看他的背影。
和今天维护她时一样,挺拔,坚毅。
为了一个薛怀跃,放弃和其他人发展,一点儿都不亏。
没多久凌新旬就打来了电话。
开口即是指责:
“李凡声是什么人?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啊?女孩子家家,你不要说你要一个人住就是为了跟这种人鬼混。”
“不是,李凡声也对外解释了啊,说就是个误会。”
“那他怎么就跟你有误会呢?男男女女之间,误会来误会去的,难看!”
“李凡声做的事情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要是当了警察,是不是就不抓罪犯光抓受害者了?”凌舒没忍住反驳一二。
虽然跟凌新旬向来是讲不了道理的。
来自于血亲之间的伤害更痛。
一般来说只要“嗯嗯啊啊”的,凌新旬能快点发完脾气快点结束,在这类事情上女孩子仿佛天然地会受到更多没有根据的恶意,凌舒就是想跟他把逻辑理清。
意料之中地白忙一场。
精疲力竭挂了电话后,凌舒有些拿不准了——李凡声态度的转变,是家族出面,还是薛怀跃?
再上班时,楼层里出现了专业的穿着制服的保洁团队,声势浩大地做清洁,不放过每一块砖缝和墙面。
凌舒随便拉了个工作人员询问:“这是要搞装修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的女士,这里之前被人摆了玫瑰花墙,有位先生担心会有残留的花粉致人过敏,请我们团队做彻底的清洁。”
凌舒心一颤:“哪位先生?”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客户的隐私。”工作人员婉拒,还给凌舒递了名片,说承接各类清洁服务。
凌舒在工位上把名片折成了一只纸船。
又拆开。
那一道道的折痕,是她的思索与纠结。
又把纸船折了回去,捏着小船,凌舒又打字问薛怀跃:
【为什么你做完芳疗衣服上没有香气?】
两个都不肯明牌的人,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衣服纤维结构的不容易让气体吸附吧,可以把牌子分享给你。】
薛怀跃不想一点点事就拿出来邀功。他以前做的事从不会拿到凌舒面前挟恩图报,现在也没有变。
凌舒积攒的勇气又泄了。
接下来又操心孟引章生日礼物的事,隔天抽空特意去商场里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
凌舒跟许玲珑冤家路窄,隔了条过道又四目相对,凌舒率先友好微笑。
许玲珑一脸见鬼的表情,低头光速开溜。
真是每一次见面都有不同的态度啊,凌舒被逗笑。
想了想还是给那位发了消息,问该挑什么礼物。
——她决不承认想念。